，他幻想過陳槐喊他，可每一次都不是這番模樣，又好像每一次都是這般驚喜，眼角的笑意沒掛住，溢出來

“能說話了？什么時候的事？”

陳槐進去“昨天警察來的時候，突然就有聲了。……我的聲音，是不是挺難聽的，不知道怎么總覺得有些啞。”

秦楚霽摸摸他的腦袋“沒有，很好聽。真的。”

不管是什么聲音，從你嘴里發(fā)出來，就很好聽。他知道這么說有些惡心，可他真這么覺得

陳槐笑著問他“你吃飯了嗎？”

“嗯，楚涵來過，你還睡著。”

陳槐肚子餓的直叫“那我回去了啊，我還沒吃飯呢。”

秦楚霽跟他擺手“去吧，晚上別來了，等我好了再來。”

陳槐表面答應(yīng)了，回去吃了飯洗了澡還是回了醫(yī)院，不過他沒上去，先到骨科病房去了一趟，盛明杰還在里面躺著

“明杰，阿姨好，叔叔好！”

盛明杰的父母挺熱情，起來招呼他坐下

盛明杰被他嚇一跳“怎么突然又能說話了？”

陳槐坐下，接過水果“都治療半學期了，再不能說話我就要放棄了。你腿怎么樣，還疼嗎？”

他腿上拉著根繩，末端拴了幾個秤砣一樣的墜，那是牽引韌帶的設(shè)備，看來治療有所進展

“謝謝你們常來看他，周楠那個小伙子也常來陪明杰，多虧了你們吶。”盛mama遞給他一杯水

陳槐受之有愧“沒，我來的少，周楠這次最勤快，平時沒看出來，關(guān)鍵時刻還挺靠的住的。”

一個護士從門口進來，手里拿著單據(jù)

“這個床的家屬，是你吧，麻煩交一下費用，一樓大廳。”

父母捏著單據(jù)出去了，盛明杰發(fā)著呆忽然就道

“前兩天充了2萬，這么快就沒了。”

陳槐喝了口水“要不怎么說健康最重要呢。盡快好起來吧。”

“學校賠償挺多，除了錢還有保研名額。那個小孩的爸媽也來看過，給我發(fā)了面錦旗。”盛明杰往角落里一指“之前采訪的視頻在網(wǎng)上放了，被我同學轉(zhuǎn)了好幾天，有個什么公司給我打電話，說可以提供面試機會……”

“哇，你這樣說的我好生嫉妒啊。”陳槐吸溜了一口茶水，看得出來盛明杰心情不好

“是啊，可能是我太貪心，我只想這只腿好好的。”盛明杰在腿上拍了兩下，看的陳槐一陣心驚“這只腿就算長好了，也和以前不一樣，我還挺喜歡跑步的，某種意義上。”

陳槐自己都覺得安慰很無力，只說“有得必有失，想開點。說起跑步，周楠不是也挺喜歡，宅男唯一的愛好，以后讓他把你的份也跑了。”

不知怎么的，盛明杰好像更難過了

“我覺得自己無恥，明明心里后悔的要死，還要說什么我一點都不后悔，孩子是最重要的。不是的，我只想要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算了，不好意思，盡說了些喪氣的話。”

“沒事。”陳槐拍拍他，搜腸刮肚的想了一會“其實我覺得你很厲害了，看到的時候就沖出去，好像本能一樣，總不能要求自己任何時候都光明磊落的像根標桿。偶爾有一點點私心，很正常嘛。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真的。”

盛明杰抬頭看他，眼里滿是迷茫

“有點私心，正常？”

“嗯。”陳槐給予充分的肯定，盛明杰又不知想什么去了，陳槐不便打擾于是在他父母繳費回來的時候適時地道別

他跑上樓的時候，正巧是晚飯時間，隔壁床的大叔轉(zhuǎn)走了，進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家人圍著病床坐了一圈，塑料飯盒擺了滿滿一桌，看起來居然有些熱鬧

小姑娘有些嬌氣，傷口疼不愿意吃飯，眼淚汪汪的往那兒一坐，一堆人就只圍著她轉(zhuǎn)

mama盯著液體瓶，也不知能看出什么“你多少吃一點兒，醫(yī)生說已經(jīng)加了鎮(zhèn)痛的呀。怎么沒作用呢？”

爸爸幫她把床搖起來，碗筷擺的端端正正“你看看，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媽早上才去市場買的魚，現(xiàn)殺的，多新鮮。你吃兩口可能就忘了疼了。”

小姑娘靠著枕頭皺眉，不怎么情愿的吃了兩口

秦楚霽目光定定的看著前方，沒有焦點，像是在發(fā)呆

住在同一個病房里，一邊熱鬧的像要過節(jié)，一邊安靜的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看的陳槐一陣揪心，他走進去

“哥，吃飯了嗎？”

病房里稍靜了一下，都看過來，陳槐點了個頭，走到秦楚霽床邊，探進去握住他的手，薄被掩著誰也看不出來

秦楚霽像是驚醒的，目光在他臉上聚焦，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陳槐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和孤獨相處的久，大概也就習慣了。從小他在爺爺家長大，年紀尚小的時候總是生病，爺爺覺得他嬌生慣養(yǎng)吃不得苦，總在假期將他扔到新兵部隊去訓練，跌打損傷幾乎是家常便飯。后來年紀大些，自己也硬朗了，竟有那么幾次被他混去了偵察連，武裝越野，負重比賽做得多免不得要受傷，槍管里射出的空包彈打在身上一樣要疼，匕首刺刀戳在身上一樣要流血，偶爾有演習，不小心踩了“雷”就怎么都躲不過去，要被抬到醫(yī)院。他不愛來，在陸軍總院的時候還沒什么差別，來探病的大多也都是戰(zhàn)友，在普通醫(yī)院的時候差別就大了，別人都在熱鬧，他這里永遠清凈

他以為自己也不在意，直到陳槐握住他的手，那么溫暖，喊了一聲“哥”，讓他眼眶發(fā)酸，他才知道，哦，原來心里空落落的，就是孤獨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在家休息嗎？”他不知陳槐有沒有聽出他的哽咽

“我放心不下你啊，來陪你。”是，陳槐聽出來了，萬分慶幸自己沒有聽他的話，留他在這里一個人難過

☆、第11章

“哥你躺著吧，起來干嘛？”陳槐湊上去扶他一把，雖然秦楚霽總是掩飾的挺好，但每次起身或者彎腰，身體都顯得很僵硬，顯然要用到腰部的動作還是吃力

“沒事，出去走走，里邊悶。”秦楚霽拉著他出門“剛護士說明天就能出院，今晚還來做什么？在這睡不好吧。”

“不會，我在哪兒都睡得挺好。”陳槐仰著臉沖他一笑，秦楚霽便想起他趴著居然都沉沉睡了一宿，也笑了

夜風從小花園的樹叢間穿過，拂過陳槐額前碎發(fā)，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著便成熟不少

“哥，明天出院我請你吃飯吧，學校旁邊有家挺好吃的廣東菜，沒有太多辛辣的，你應(yīng)該能吃。”

“說起這個……”秦楚霽突然想起來“我之前跟你提過有個飯局，記得嗎？本來還要晚些，不知道他們聽誰說我要出院，挪到明天了，一起來嗎？”

陳槐突然就緊張起來，秦楚霽的朋友，都是什么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