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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所以把文天祥壓往元大都。去元大都的沿途,廬陵人王炎午張貼了數十張敦促文天祥舍身取義。其實他不必如此,文天祥不比他堅決?文天祥一路上服毒,絕食,自謂“惟可死,不可生”,可勁兒折騰。后來離開了宋朝的土地,文天祥覺得要留著有用之身斗爭到底,就不絕食了。一年后,文天祥在一種求死不得的狀態下抵達元大都燕京。文天祥從至元十六年(1279)十月抵達大都到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日(公元1283年1月9日)被殺,一共被囚禁了三年兩個月。這段期間,元千方百計地對文天祥勸降、逼降、誘降,參與勸降的人物之多、威逼利誘的手段之毒、許諾的條件之優厚、等待的時間之長久,都超過了其它的宋臣。甚至連忽必烈大汗親自勸降都未能說服他。有人用投降了的宋恭帝的名義去勸降:皇帝都降了,您還扛著干嗎?可文天祥堅持“君降臣不降”:皇帝降了怎么了?其他大臣都降了怎么了?國滅了又如何?!我就是不降!他不再為了皇帝效忠,不再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朝廷而抗爭,而是為了民族大義,為了自己的氣節而堅持到底。由此可見文天祥的確人如其文,可謂“堅似鐵石”!他死時,上萬人聚集道路兩旁圍觀。這是元大都,不是南宋,大多是看熱鬧的。文天祥從監獄走到刑場,神態自若,舉止安詳,他問明了方向,向南拜了幾拜。行刑官說: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說了可以免死。但是文天祥不再說話,從容就義。年四十七歲。張弘范雖然把南宋二十萬軍民逼到了海里,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厓山石壁上,但對于文天祥他說錯了一句話:“即使殺身成仁,又有誰把這事寫在國史?”文天祥被寫入了史冊,何止“國史”,文天祥的名聲超越了古代史,也許比他奮不顧身維護的南宋本身都更有名,幾百年后,也許平常人們已經不知道張弘范、伯顏、謝道清,甚至常州之戰、潭州之戰,厓山海戰,可沒人不知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這兩句詩。而張弘范則在史學家中落了個“為人曲”的名聲,即使不是宋人,也被當成了漢jian。關于文天祥的種種,這個歷史中的張世杰和陸秀夫都已經從夢中的片段知道了大概。所以文天祥到達福州時,受到了隆重的歡迎,張世杰帶領著群臣親自迎接文天祥,稱他為我中華之英杰,我朝忠貞義勇之臣,表現出了極為高漲的熱情,陸秀夫暗中懷疑張世杰是心中不滿那夢中對他排擠了文天祥的記載,刻意改變。文天祥對此十分驚訝,但也深感欣慰。南宋三杰終于聚首福州,而這次,他們再也不是各自為政,有一根無形的線把他們聯系在了一起。初到福州,文天祥海路奔波,疲憊不堪。陸秀夫直接就把他接入了自己的府中修養。兩人雖然同科及第,年紀相同,都是四十來歲,但一個狀元一個進士,一個因為直言政事,被閑置多年,一個一直在李庭芝帳下做事,并沒有過多往來。到臨安陷落之前,一片混亂里,兩個在朝廷里有過短暫的共事,可并沒有過深的結識。況且李庭芝還認為文天祥降了元,到處發消息要人們對這個人防著點,陸秀夫是李庭芝的老部下,按理說應該聽老領導的話,可現在對文天祥如此接納,倒讓眾人連同文天祥在內都有些不解。當然,只有張世杰明白里面的緣由:那夢里堅定抗元而最后都舍身而死的屬他們三個人最為有名,此時不團結一致,更待何時?等到文天祥休息了幾天,張世杰就來拜訪,三個人在客廳里,說了些客套話,終于轉入了正題,講了元軍三路攻勢,和趙宇的北伐。文天祥為人從來不怕說真話,毫無隱晦地問道:“吾在通州聽聞君等與陳公擁益王和廣王在永嘉(今浙江溫州)立元帥府,益王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廣王為副元帥,發布檄文,昭示各地忠臣義士緊急勤王,光復舊物。可怎么到了福州,君等立了一位不知所來的趙官家,而檄文也改,變成了暫不勤王,保存實力之語。其中所變為何?”把這里面的曲折要講清楚,大概需要半天。陸秀夫沉默,張世杰在三人里年紀稍大一些,就擔任了講解工作:“文公以為,如果吾等立益王,此時可有勝算?”相對于張世杰對趙室的忠誠,文天祥更在意國家的興亡。他向來認為南宋的主要問題是內部的混亂,提出了許多當時看來離經背道過于理想主義的建議:比如革除祖宗專制之法——乖乖,不專制,您是要共和嗎?通言路、集眾思、從眾謀——什么叫“從眾謀”?就是聽大家的話,服從多數。這還了得?沒有一言堂了?!他主張用人必須舉賢授能(這是古來的老調子),收用君子(就是有品格的人,不是像賈似道有幾十個妻妾天天收集寶物的下品之人),起用直言敢諫之士(他自己就是一個,自然是希望朝廷不要這么脆弱,連真話都不敢聽)。文天祥沉思,他其實比張世杰和陸秀夫更容易接受一個能立得住的人當皇帝,他一路困頓艱辛,從元軍中掙命逃脫,深感戰亂的險惡。一個孩子怎么能執掌大局?立一個兒皇帝,必然要依靠眾大臣輔佐,可南宋嚴重的問題是臣子間的不和。一盤散沙,怎能對抗蒙元鐵騎?!張世杰見他沉默,就拿出了他們唯一收到的詔書便條和抄下的董家短信,文天祥默默地讀了。他經歷了太多挫折,已經不再輕信什么,看著這便條上的數字,微微搖頭。張世杰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也嘆息道:“吾等也覺不可置信,但市井傳言就更聳人聽聞。有言說,坐化的和尚留下了偈語,術士也有論斷,直指官家乃天降之人。還有道士說,天上派了文武天將青龍白虎雙星,輔佐官家北征,所以官家毫無危險,才能率十騎而去,元軍之中也往來自如,就如他曾穿過元軍封鎖揚州獻馬潭州取糧。日前還聞聽有人親眼見到了官家迎敵,身高入云,手擎閃電,從空中擲下,光芒萬丈,片刻就殺死了千萬元軍。如此種種,難道不比這便條更讓人難以相信?”文天祥緊皺了眉頭,問道:“這趙官家到底是何等樣人?”張世杰搖頭:“初見時,相貌如一書生。可話語間,似是見識遠大之人。君實以為如何?”他問陸秀夫。陸秀夫也面露疑惑:“如只按他的談吐,應是無經學禮教之輩,可說出的道理,卻是只有飽讀圣賢之書深諳道義之人才能有的見識。官家字體潦草無章,明顯從來沒有過私學教養,可舉止中,卻似天下盡在其胸臆,毫無膽怯卑微之態。”“而且,”張世杰斟酌著句子,“官家長相不俗。”文天祥問道:“張公方才說官家是書生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