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間。

    第54章 初二

    大年初二一大早, 宮里頭好些人都注意著長樂宮的動靜。

    因?yàn)檫@一日也叫“姑爺節(jié)”，若放在民間是出嫁女兒帶著姑爺回娘家的日子?？擅耖g的規(guī)矩不能往皇家身上套, 何況如今中宮無主, 本不該糾結(jié)這事。

    然而最近四個月陛下夜夜宿在長樂宮，竟沒有一日去別處的, 言官參的折子被晏回壓下來的沒有一百, 也有幾十。

    陛下獨(dú)寵賢妃的事還沒人拿到臺面上來說，一來是因?yàn)楸菹聫牟坏⒄`正事, 朝會從沒缺過一回；二來是因?yàn)樘萍乙?guī)矩，還沒有那仗著賢妃娘娘的名聲尋釁滋事的。

    三來卻是因?yàn)楸菹碌腔四? 后宮之中竟沒一人傳出過喜訊。朝中但凡是心系社稷的老臣, 這會兒都指著賢妃娘娘的肚子, 心中琢磨著：獨(dú)寵就獨(dú)寵吧，能生個皇嗣出來再叨叨別的……若是陛下真不成事，雨露均沾也沒半點(diǎn)用處。

    是以私底下參折子的不少, 卻沒有把陛下獨(dú)寵賢妃的事拿到朝堂上提。晏回原先想好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對此十分滿意。

    那么這大年初二陛下是否會陪著賢妃娘娘回娘家？宮中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聽著動靜。早上天剛亮就有人報(bào)回去了：陛下跟賢妃娘娘用過早膳, 去御花園散步去了——德妃暗暗慶幸。

    半上午長樂宮安安靜靜，又聽聞陛下去了養(yǎng)心殿跟臣子下棋去了，賢妃娘娘一人留在宮里——鐘昭儀也放下了心。

    晌午時仍沒有動靜, 陛下連午膳都沒回去長樂宮吃——馮美人笑了足有一刻鐘。

    等到用過午飯之后，聽聞長樂宮行出了一輛雙騎馬車，車上只有賢妃娘娘孤零零一人——眾嬪妃都暗暗得意：哼，一人回娘家吧, 還指望陛下陪你去，想得倒挺美！

    德妃和鐘昭儀這日慣例是不回家的，家中姐妹都是拖家?guī)Э诨厝サ模约夯厝チ穗m然能被全家人敬著順著，卻總有些許莫名的難堪梗在心中。

    她們卻不知道馬車剛行到城東，唐宛宛就換乘了宮門口等著的大黑馬車。她窩在晏回懷里打了個呵欠，不滿地絮叨：“都說了我自己一人回就行了，陛下偏偏要跟著來，跟做賊似的！”

    “小沒良心的。”晏回在她額頭上曲指彈了個腦崩兒，不跟她一般計(jì)較。簡簡單單出個宮，他心中思量確實(shí)不少。

    宛宛此時還未入主中宮，她這會兒風(fēng)頭正盛，宮里宮外多少雙眼睛盯著，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晏回必須得拿捏好分寸，不能再撩撥御史和言官脆弱的神經(jīng)了。

    這日天挺冷的，又是半下午了，走親訪友的都已經(jīng)到了家，偶爾看到幾個路人也都是裹著棉襖匆匆行過。百姓家里的年貨備足了，這會兒沒什么人買東西，就連路兩旁的小販都瞧不著了。

    到了唐家，只見大門緊鎖，靜悄悄的無人來迎。唐宛宛回家之前沒打招呼，想來家里壓根沒想到她會帶著陛下上門。

    侍衛(wèi)上前敲敲門，門里一個小廝探出頭來，待瞧清了來人立馬喜上眉梢：“快去告訴老爺夫人，小姐回來啦！”

    又一次被無視的晏回默默嘆了口氣，尋思著自己還得再來幾回，唐家看門的人才能記下他的臉？

    兩個女婿上午就來過了，這會兒家里只接待晏回，倒省了不少事。幾個男兒在外頭說話，唐夫人又帶著宛宛去了自己屋子，娘倆關(guān)起門來說悄悄話。

    唐宛宛剛坐下還沒喘勻氣，就被自家娘親伸過手來摸了摸肚子。唐夫人小聲問她：“有動靜沒有??？”

    “娘你怎么見我?guī)谆?，就問我?guī)谆?？”唐宛宛無奈極了：“哪有那么快的？”

    因?yàn)樘品蛉丝偸前l(fā)愁啊。如今小兩口好得蜜里調(diào)油似的，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唐夫人巴不得一輩子都這樣?？伤恢捞匣屎吞竽锬锸窃趺聪氲?，總怕宛宛一年半載懷不上，到時候太后做主給陛下往宮里添人，宛宛豈不是要難過？又聽說陛下是個大孝子，唐夫人心里更沒底了。

    她叫丫鬟都退出房去，這才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來，只見書封之上只寫著六字。

    “這是什么呀？”唐宛宛好奇地翻了兩頁，只見里頭畫著好些xue位圖，什么涌泉xue、膈俞xue、關(guān)元xue、天柱xue……唐宛宛什么也認(rèn)不得。卻是一行一行的正楷字，配的xue位圖也是簡單的墨線勾勒的，看起來是一本十分正經(jīng)的冊子。

    唐夫人白了她一眼：“你看不懂的，回頭拿給陛下看，陛下知道該如何的?！?/br>
    唐宛宛莫名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見她仔細(xì)收好了這書，唐夫人才又低聲說：“娘只知道兩三樣，與你仔細(xì)說說。完事之后你不要忙著沐浴，腰下得墊個枕頭，墊起來稍等上那么一刻半刻。還有那姿勢也有講究，別老是一個樣兒，你也能在上邊的……娘跟你說要緊事呢！你捂什么耳朵！”

    “知道啦知道啦。”唐宛宛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兒，忙制住自家娘的話頭：“回頭我就跟陛下琢磨去，娘您快別說了！”

    唐夫人瞧得好笑，摸著女兒滑嫩嫩的手背唏噓道：“比以前白了不少，可見宮里頭吃的用的都比咱家里精細(xì)?？赏鹜鹉阍趺慈雽m四個月了還跟在家里一樣呢？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也不知陛下怎么受得了你?！?/br>
    “誰說我沒長進(jìn)？”唐宛宛不高興了，說：“我在班上進(jìn)步了十幾名呢，從倒數(shù)第二排坐到倒數(shù)第五排去了，不信您問陛下去？”程盈盈閉門思過三個月，好久沒來學(xué)館了，想必以后也沒臉再來了。全班第一名一走，唐宛宛又從倒數(shù)第四排回到了倒數(shù)第五排，簡直熱淚盈眶。

    聽得唐夫人眼角直抽：“還有呢？”

    還有什么長進(jìn)？唐宛宛立馬心虛了不少，絞盡腦汁想了片刻，脫口而出：“我能跟陛下看一樣的書了?！?/br>
    “陛下看的書你能看懂？”唐夫人奇道。

    唐宛宛連連點(diǎn)頭——能啊，看的都是小話本啊！她也是十分聰明的，這話悶在心中沒說，還美滋滋地得了娘親幾句夸獎。

    進(jìn)了門不過一個來時辰，唐夫人就催著他倆走。唐宛宛哭笑不得：“娘，你怎么連晚飯都不給吃一頓的？”

    唐夫人無奈道：“誰叫你不早點(diǎn)來？都說出嫁女回門那日不能在娘家呆得太晚了，要么留宿一夜，要么天黑前就得出門，呆到天黑才走會壞了你倆來年的財(cái)氣。若真如此就是娘的罪過了?！敝劣谶@說法是從哪來的，唐夫人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只說是老一輩口口相傳下來的。

    兩人耐不住唐夫人性子拗，只好餓著肚子上了馬車。

    下午時街上沒什么人，晚上的秀水街卻是一片紅火，整條街上都熱熱鬧鬧的。有五彩的光線透過馬車側(cè)簾照進(jìn)來，唐宛宛掀起簾子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