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時候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科斯緯度已經不算高，但較之于豐城的氣溫還是涼上不少。他凍得哆嗦，倒是精神了不少，周家表哥來接機，樓昕謙跟路人甲同學打完招呼就離開了大部隊。

周表哥之前和唐婧接觸過。兩人回到家后，他拿出一疊語言學校的資料給樓昕謙說了這一年的時間安排，就去睡覺了。樓昕謙看著新鮮出爐的語言課本感到懊惱。為什么要來德國呢？一個詞兒都不認得啊！我學了十幾年英語是為什么啊！親媽是要坑死我嗎？！

異國他鄉的第一夜，樓昕謙懷著不可說的懊惱，潦草地跟周家夫妻報了平安后就睡覺了。

因為是明年入學，時間很寬裕。他不想住在周表哥家里，第二天便讓表哥幫著找了一家信譽度很好的中介。樓昕謙租了中介樓上的公寓，哪怕是盈利機構，也讓他心理上有了足夠的安全感。沒幾天手機號已經變成科斯當地手機號，銀行卡和基本生活需要各種證件卡片多已經辦好，網線這兩天也要扯上。他以為最多幾天就能上網可以視頻聊天，卻沒想到所有的時間都搭在學習上也不夠，何況學校里還有一半同學是八九十歲的精力旺盛的孩童，稍不努力對比就像溝渠和明月般赤裸。所有旖旎的心思都變成了簡短的早安晚安我吃得好睡得香那你呢。

樓昕謙苦大仇深地學德語的時候，周冠童在國內的課程也開始了。為了修雙學位，他過得也沒有好到哪里。三本課程輕松，大一課程更是只會學德語皮毛就行，周冠童就報名上了提高班，自己把自己逼得像陀螺一樣。輔導班是晚間班，周冠童軍訓完就申請了走讀，買了輛大切代步，惹得一眾人關注。

身高體長相貌英俊的周冠童身邊主動上前的鶯鶯燕燕只多不少，尤其是知道他家背景之后，哪怕是他去上輔導班，下課后也會有女同學在門口等著，企圖送上一杯水的溫暖。有不少走路扭腰跟麻花一樣的小青年聽說周冠童喜歡男性后，把自己拼命往花美男方向打扮--聽說邢可昭就是那種嘛。周冠童一概目不斜視，有次牛皮膏藥貼得緊，他極為厭惡地說自己早有了愛人，不開眼的都滾。

這個消息傳播得迅速，秦振在本校區都聽說了，別說和周冠童一班的路人甲同學。兩人分別在QQ上跟樓昕謙留言。前者是打趣他馭夫有道，后者是滿腔感動地夸瞎了眼的情圣，相愛相殺真糟心呦----因為周冠童表白完就沒后續了，路人甲同學一直以為他喜歡的真是邢可昭。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夏七月，周冠童放了為期三個月的暑假，只待九月去德國分院讀大二。樓昕謙才剛結束語言學校課程，準備提交科斯大學的申請。本以為暑假能同步的兩人還是靠著不及時的短信聯絡，他們從未刻意遷就過時差等待對方。一生那么長，這種朝暮的在意損害的是更長久的陪伴。萬一樓昕謙申請不過回國讀書，兩人就該痛哭了。

一年多不見，想著樓昕謙大概會想念家里的一點一滴，周冠童便住進了空無一人的樓家。他聽從師姐的建議買了個白色拍立得和幾百張相紙，把家里和學校邊邊角角拍了個遍。有次他在網上找照片覆膜業務時，看到店里賣得個性定制T恤，有了個新主意。

不懂相思卻最恨的相思的周冠童定制了一堆印著他和樓昕謙卡通頭像或是真人照片的衣服和小玩意兒。鑰匙扣，小鏡子，水杯，筆記本，T恤衫，可以熨在襯衣領上的布貼和購物袋。拆包那天趙秀娥難得親自來喊兒子回家吃飯，她看到了滿滿一地的東西，當時就呆了。擺了一地戰利品的周冠童油然而生一種詭異的滿足感，從此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般，踏上了買買買的不歸路。

周生生家恰好出了字母款的轉運珠，周冠童馬不停蹄趕往專柜。兩人名字簡寫買兩套，小名簡寫買兩套，名字合起來的縮寫來兩套。黑色皮繩和棕色皮繩怎么選呢?各來一條吧。柜姐欣喜若狂，這種顧客她最喜歡！走自己的會員卡可以攢積分不說，而且選好字母就開穿手鏈，比伺候女顧客選戒指項鏈省時省力多了。她笑靨如花，對著年輕的男顧客毫無覬覦之心--男人不可靠，錢才最可靠！

趙秀娥對兒子跑偏了的購物欲有些無所適從，周興強是苦日子里長大的，自己也是普通家庭出身，唐婧只愛買房子，周圍人完全沒有購物狂出沒。那兒子要怎么勸？人家買東西的錢是用謙謙存款做投資掙來的，家里什么刺兒都挑不出來。她滿腹憂愁地找周興強商量，周爸爸一臉生無可依：隨他吧，買東西總比腦子短路惹不該惹的人好。想到去年夏天，再想到這次兒子一走就是兩年，十有八九春節也不回來，夫妻倆都起了縱容的心思。這一年兒子都繃得像發條一樣，能變相發泄一下也好。

所以到了臨出國前幾天，周冠童才發現自己要帶的行李多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托運也夠嗆。他把定制衣服優先打包，剩下的非必需品都寄到樓昕謙公寓去了。那什么，輕裝上陣方顯英俊本色，咳。

金秋送爽，爽得剛下飛機的一群人噴嚏不斷。半夜抵達的航班又是在科斯這種高緯度，雖然空乘和老師都提醒了，年輕人們還是沒有當回事。大伙而取出行李，周冠童大大方方地開箱扒拉件沖鋒衣套上。藏青色沖鋒衣樣式普通，胸口卻有些花樣裝飾，頗為戳人眼球。周冠童沒有給人參觀的機會，跟著表哥先走一步，別人什么安排他一點都不關心。

到了市區已經是12點多，表哥拗不過他，便把他送到了中介所的樓下。夜色昏暗，只有路燈散著柔和暈圈，空氣冷冽而干凈，呵出的白色有些溫柔的錯覺。

門鈴響起的時候樓昕謙還以為是周冠童的包裹到了，早就聽趙阿姨說童童變成了購物狂，卻也想不到行李會多到托運上限。他還想這次DHL莫非做火箭來的吧，昏昏然開門后卻是見到了碩大的人rou包裹。

大概是還沒睡醒，他有些呆滯，來人擠進門利索反鎖抱住他開始親吻時，他的腦海里才炸開了花。

裹在來人身上的涼氣度到了他身上，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還有不知名的硬物膈在胸前。樓昕謙本不想開口破壞氣氛，然抱得越緊壓迫得越疼。他忍不住嘶了聲松開雙臂，把來人往外推。周冠童戀戀不舍地吮吸著久違的雙唇，他不知道樓昕謙的抗拒從哪里來，不過小謙做什么都是對的。唇齒間的糾纏變成了細密的輕啄，一下一下還帶著水聲，煞是溫情。

樓昕謙手摸上周冠童前胸，手指細細地摸著，感受著--大概是徽章或是胸針之類的裝飾物，有三五個之多，有的邊框上還有尖銳凸起--不會是水鉆吧？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脖頸后仰，避開了登徒子的襲擊，往后側了側身體打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