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忪睜開眼,就聽林嬤嬤道:“平大人令人送了衣裳來,讓小姐速速換上,看樣子,是打算安排小姐去親自聽審。” 她知道小姐始終對夫人的死耿耿于懷,對王令更是恨之入骨,好不容易王令被擄,自然巴不得親耳聽王令吐露當年真相。 果如她所料,小姐一聽這消息,臉龐便倏的一亮,不等她多說,便一骨碌爬了起來。 傅蘭芽心幾乎欲從胸膛里跳出,胡亂往枕旁一看,見果然是上次那套錦衣衛的衣裳,忙催促著林嬤嬤幫她穿上。 錦衣衛的男子衣裳,林嬤嬤還是第一次得見,服侍傅蘭芽時,時常會疑惑地停下手中動作,猶豫那襟褂或腰封該如何扣系。 傅蘭芽一心要前去聽王令審訊,心情前所未有的迫切,見林嬤嬤動作遲緩,一時不耐,險些就搶在林嬤嬤之前自行穿衣裳。 手剛一搭到襟褂上,頭皮便是一炸。 是啊,她差點就忘了,她之所以比林嬤嬤更熟絡,是因為先前已偷偷摸摸穿過一回,林嬤嬤卻比不得她,以往可從未見過飛魚服。剛才她情急之下,竟險些在林嬤嬤面前露陷。 背上沁出一層汗,她忙若無其事收回手,再不敢心急,耐著性子,任由林嬤嬤笨手笨腳伺候著穿好。 跟上次不同,這回除了錦衣衛的衣裳,還多了一柄繡春刀, 主仆二人依照平煜平日佩戴繡春刀的模樣,將刀柄在腰間掛好。所幸極輕,系在腰上,并不多累贅。 偷偷摸摸到了帳外,李珉和陳爾升果然在帳外等著。 許是平煜提前做了安排,周遭錦衣衛的帳篷門口,一個人影都無。 為怕引人注目,傅蘭芽有意將頭埋得低低的,默默跟在李珉身后走了一段,就聽二人道:“平大人。“ 她心中微撞,抬頭往前看,就見平煜立在前頭,聽到動靜,目光朝身后掃來。 他臉上有些疲色,身姿卻依舊挺拔,讓傅蘭芽意想不到的是,平煜身上竟齊齊整整穿著指揮使的三品官服。 她微訝。 白日平煜身上所著的是件石青色的錦袍,怎么這會竟換上了官服。想了一回,暗忖,莫不是皇上已醒,臨時召見了平煜不成。 想到皇上那暮氣沉沉的模樣,她心頭掠過一絲疑慮,下意識摸了摸袖中那包解毒丸。 記得幾年前父親剛入閣時,她曾意外瞥見過一回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 印象中,皇上目光清亮、進退有度,性子平易近人,雖不似哥哥那般天資縱橫,卻難得有股溫煦儒雅的氣度。 如今變得這般昏庸,也不知是不是被王令下了毒所致,若是,她的解毒丸不知能否解毒? 她是個最擅把握機會的人,既起了意,忍不住便細細籌謀開來。 父兄被關押多時,解毒丸是替父兄翻案的唯一契機,若是算計得好,一家人也許可借這機會重新團聚。 只是此事說來簡單,行起來卻不易,絕非她一人之力所能達成,在實施前,還需跟平煜好生籌劃籌劃。 可一轉念,想起平煜始終未對當年之事放下,眉頭忍不住蹙起,平煜是個軟硬不吃的人,若是性子上來,不肯插手此事可如何是好。 念頭一起,她驀地停住腳步,咬唇瞪向平煜,暗想:他敢。 平煜正靜靜望著傅蘭芽走近。 兩人分明只一日未見,不知為何,竟像分離了許久似的。 因著一份眷戀,他明知需早早將目光移開,卻忍不住在她臉上一再停留。 想起她胡編出分辨古今字畫的法子,哄得三千營那幫武夫團團轉,要多慧黠便有多慧黠,臉上線條都柔和了下來。 只是好不容易傅蘭芽肯跟他對視了,卻根本不是他預想中的柔情似水,竟是含著一點怒意的瞪視。 他疑惑,不知自己何事又得罪了傅蘭芽? 絞盡腦汁想了一晌,自覺這兩日忙于應對王令,委實沒有得罪傅蘭芽之處。 她又不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不會無故跟他使小性子。 越想越覺得不解,下意識將目光落在傅蘭芽身上的錦衣衛衣裳上,忽有所悟,難道那晚在河邊兩人親熱時,他失于急躁,讓她記恨至今? 雖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他也知道,這想法卻并非毫無依據,尤其細細回想當晚,他隱約覺得,前頭的確太倉促了些,未等她做好準備就—— 忙清清嗓子,轉頭望向旁處。耳根卻忍不住作燒,自我安慰地想,才第二回 ,未能盡善盡美情有可原,反正王令這顆毒瘤已除,回京成親指日可待。等回了京,他自然有法子細細琢磨這里頭的門道。 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凡事都逃不出熟練二字,若是再接再厲,假以時日,他同她只會越來越琴瑟和鳴…… 傅蘭芽并不知道朝平煜走去的短短功夫,此人腦中已轉過這么多念頭,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他卻不肯再看她,神色淡淡往前走。 她知道他是為了避嫌,遂也收回目光,在他引領下走到神廟門口。 隨后又在李珉的暗示下,站于被陰影遮蔽的角落里。 片刻后,又有一名官員率人匆匆趕來。平煜喚其為鄺大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一行人便進入神廟。 剛一進去,便聽里頭傳來野獸般的低吼聲,一聲比一聲凄厲,瘆人得慌。 她聽得暗暗心驚,抬目朝殿中一看,就見王令渾身上下滿是鐵鏈,被捆于殿中梁柱上。 五官早已痛苦得變了形,一雙眼睛更是紅得能滴出血來。 她看得一陣惡寒,忙跟在李珉等人身后,靜悄悄走到一旁。 一回身,卻見平煜施施然走到王令跟前,負手停步,居高臨下望著王令,似笑非笑道:“你想要的東西,我立時可哺給你,雖非人血,不能恢復你的內力,卻能解除你血脈逆流之苦,只要你肯將坦布大軍的下落乖乖告訴我——” 不等他說完,一陣砰砰聲傳來,卻是王令已受不了這份嚙心之痛,竟使出全力用后腦勺撞擊堅硬的梁柱,以求痛痛快快一死。 可惜的是,在他身后的梁柱上,早被人厚厚纏繞了一層松軟的被褥,他狠力撞了一晌,別說求死,后腦勺上連個疙瘩都未撞出。 平煜笑道:“王公公怕是已忘了錦衣衛是做什么的了,在沒問出我們想要的答案前,就算想死,你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王令聽得此話,頹然地住了手,默然片刻,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痛苦的哀嚎聲再次響起。 平煜卻火上澆油,擺了擺手,令人端進來一桶熱氣騰騰的鮮血。 這味道腥得離奇,傅蘭芽甫一聞見,便險些作嘔,連端坐一旁的鄺埜都露出不耐之色。 王令卻仿佛聞到了這世上最美味的佳饌,掙扎的動作陡然停了下來,雙目死死盯住那桶鮮血,眼睛里是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