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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爾·舒曼向來是個極端嚴謹的人,行動計劃必定做到事無巨細,這次既然已經暴露了紐約舊居,依照他的作風不可能不做其他安排。“三少,”宋遠道:“動手吧。”應急燈慘綠的光映在宋遠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俞希城凝神注視著他的眼睛,靜了幾秒,最終只是把人往地上一扔,“你走,離開這兒,逃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見到你。”宋遠掙扎著撐起身體,就在這時,槍聲響起,帶著詭譎的回聲在封閉的建筑內擴散開去。一種灼熱的痛感貫穿胸膛,guntang的血液浸透襯衫前襟,宋遠抬頭看向開槍的人,眸底一團光暈渙散著湮滅下去。緊接著又是幾聲槍響,剩余的保鏢接連倒地,那人仿佛完全不受眼下昏暗的光線影響,每一發子彈都無比精準地正中要害,沒有一分一毫的偏差。此時此刻,美術館大廳充斥著濃郁的腥氣,蕭瑜擦掉臉頰濺上的血跡,微帶訝異地回頭看去。那人站在幾節樓梯之上的逆光處,或許是注意到幾人的目光,他收起槍,溫厚優雅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似乎帶著某種難以描摹的倦意,他說:“我等你很久了,小七,老師一向不擅長等待,一個人上來,或者你們永遠留在這間大廳,選擇權在你,時限就是我的耐心耗盡以前。”說完,他消失在光線無法觸及的陰影后,朝展室走去。同一時間,通訊頻道,陸岑急道:“你們怎么樣?有沒有人受傷?剛才到底是誰開的槍?”蕭瑜和希城不約而同的沒有說話,駱逸凡走到蕭瑜身后穩住他微微顫栗的肩膀,按下耳麥,回答道:“是康奈爾·舒曼,他槍殺了自己的屬下。”陸岑愣住,不解道:“為什么?”“不清楚,或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駱逸凡說:“監控情況怎么樣了?”陸岑道:“再給我幾分鐘,剛才你們那邊開打,我有點不能集中精力,耽擱了些時間,抱歉。”“鹿鹿,”蕭瑜低聲道:“幫忙攔截一下附近電訊通話,我怕有人聽見槍響報警,這邊還沒解決,我不想受到打擾。”“交給我。”陸岑說。“麻煩了。”蕭瑜說完按斷通訊,然后脫下外套折身回去蓋在宋遠的尸體上,“你們等在這里,我自己去。”駱逸凡:“shaw?”俞希城:“小七……”“什么都別說了!”蕭瑜喝止住二人,閉合的眼睫輕輕顫動,他深深緩了口氣,說:“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他聲音戛然而止,全身止不住地發抖,過了很久才輕聲說:“就讓我一個人去吧,拜托了……”同一時間,烏云翻滾的夜幕,驚雷炸響,傾盆而下的暴雨覆蓋了整座城市。三百公里外,郊區別墅后院,沁飽水汽的空氣花香馥郁,盛放的雪白玫瑰被雨水摧殘得七零八落,在那片仿若陵園的花叢間,一座半人高的漢白玉石碑靜靜佇立在那里。這座白玉石碑保存得非常完好,一看便知道有人定時過來清理,可奇怪的是背面上既沒有墓主人的照片,也沒有關于他的生辰姓名,卻十分突兀地雕刻了一句墓志銘。電光割裂天幕,將碑面上的字照得雪亮上面寫著——【世上最偉大的神偷長眠于此,他只屬于我,他,在等我。】雷納德撐一把黑傘,長身站在碑前,他整個身子幾乎被暴雨澆透,而傘下的石碑卻沒沾染上一絲水汽。震動聲響,雷納德維持著撐傘的姿勢,取出手機,接通放在耳邊。“boss,”菲尼克斯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我們掌控了整個曼哈頓地區的通訊網絡,確定了deer他們下榻的酒店地址,委員會那邊也已經準備就緒,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封鎖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別讓任何人離開,我會盡快過去,大概需要兩三個小時。”“是,boss。”掛斷通話,雷納德收起手機,把雨傘留在墓碑旁,獨自一人冒雨離開。第98章三十六年前,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在市區以北有片名叫上城(wn)住宅區,這里經濟非常落后,聚集著大量黑人和拉丁裔,是邁阿密有名的犯罪案件高發區。入夜以后,艷俗的霓虹燈亮起,空氣充斥著廉價香水和垃圾腐敗后的難聞氣味,衣著暴露的妓女紛紛走出矮小破舊的出租房,三五成群地站在巷口,朝路人搔首弄姿地招攬生意。這個時間會在上城出沒的都是貧窮而又暴力的惡徒,她們接一晚上客不僅賺不來多少錢,還很有可能受到暴力對待,被那些嗜好性虐的糟糕客人折磨得體無完膚。積滿臟水的黑巷子里,女人嬌媚的呻吟一聲高過一聲,把她壓在墻上的黑人壯漢熱得滿頭大汗,健碩飽滿的胸肌在路燈下泛著水光,他粗暴地抬起女人大腿,好讓自己可以干得更爽。盛夏六月,在這座繁華都市最骯臟的角落,無處釋放的荷爾蒙混合著最頹廢的罪惡,在黑暗中緩慢發酵著,深深植入了每一個從那里走出的人的靈魂深處。一段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在巷口那根電線桿旁停了下來。那是個非常小的男孩子,看上去也就八九歲的模樣,穿著棉質t恤和牛仔褲,他身上的衣服都很舊卻洗得十分干凈,裸露在外的胳膊蒼白瘦弱,男孩擁有一雙很漂亮的淡棕色眼睛,他明顯注意到了那對嫖客和妓女,猶疑著朝里面望去,清澈的眸底倏然漫起一絲遠超年齡的厭惡和冷漠。這附近一向很亂,他必須盡快回家,男孩抿了抿唇,手掌不動聲色地按上牛仔褲的口袋,似乎是擔心里面的東西被人切走,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終于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聽見腳步聲,那個黑人壯漢抬頭看過來,yuhuo中燒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他舔了舔干澀的唇縫,一邊加速沖刺,一邊朝對方下流地吹了聲口哨。男孩故作鎮定地皺了皺眉,快步從兩人身邊走過去,拐過彎,他忍不住狂奔起來,直到沖進家里砰地一聲關上門,那個令人惡心的世界被隔絕在身后,他靠在門板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渙散的目光微微凝聚,注視著眼前狼藉一片、充斥著濃烈酒精味的家——呵,明明也是同樣令人惡心的地方,他卻除此以外無處可去。“康奈爾!是你回來了?還他媽不快給老子滾進來!”一個醉醺醺的粗魯男聲在里屋響起,年幼的康奈爾·舒曼下意識地渾身發抖,他不敢反抗,避開地板上的空酒瓶和玻璃渣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那是一間不足四平米的臥室,低矮、陰暗,散發著潮濕的霉味和汗臭,喝醉了的男人伏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