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做出一個大孝子是非不分的爭執，否則，就不是楊賦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楊玨會給出一個公正的決斷，他不需要做一些無所謂的事情。何況，就算楊賦心中有極大恨意，也絕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楊焉落井下石，他會等到所有人都忘了這件事時候，再讓楊焉十倍償還。

楊玨又看了楊焉一眼：“八哥對此事可有何辯解？”

“太子殿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管要領受什么懲罰都好，只求太子殿下開恩饒了玉書，他因為我才受這些苦，我已經拖累他太多。若是太子殿下肯饒了他，我在這里先叩謝太子殿下的大恩了。”說完之后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楊玨看向了跪在旁邊的小太監，瘦小單薄的身體上衣衫都被鞭子打爛了，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你叫玉書？”

“回稟太子殿下，此名是八皇子給奴才取的。”

“你很有本事啊，本宮的八哥竟然為你殺人。你說，若是你哪一日想當太子了，八哥是不是也要為了你而鏟除本宮呢，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玉書將頭埋得更低：“奴才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只求太子殿下饒了八皇子，這一切都是因為奴才，太子殿下只要殺了奴才就可以永絕后患。”

“你們倒是情深意重，讓本宮當壞人。怪不得人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本宮身為太子也難斷啊。天都亮了，本宮今日還要納兩位愛妃，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本宮也該討個吉利，即日起，罰八哥去看守陵園，未經宣召，不得入西京城。玉書一并受罰，伺候八皇子終老。”楊玨的唇角上揚了一抹弧度。

楊焉和玉書都難以置信的看著楊玨，這哪里是處罰，明明就是恩賜。以后楊焉雖然不能再牽扯朝中利益富貴，但是也可以逍遙富貴一生了。

就算將來楊賦要找他算賬，可是陵園遙遠，楊賦還能跑到陵園去興風作浪？何況還有玉書一并陪在身邊，再也不用因為別人的閑言細語而分開。

“謝太子殿下！”兩人一齊向楊玨磕頭。

“六哥可覺得有何不妥？”

楊賦臉上神色如常：“謹遵太子殿下意旨。”

“六哥和八哥都退下吧，玉書留下，本宮有幾句話想單獨說一說。”

楊焉臉色一變，可是也不能反駁，只能給了玉書一個眼神之后退了出去。

過了半個時辰之后，楊玨讓玉書也離開了，本來他還不想讓玉書走，聊得正高興，但是唐明過來說，楊之陵醒了，讓楊玨過去。

“小九，你做得對，以前你還沒去炎國之前，朕就想著要怎么幫你安置好你這八個兄長，就算全部貶為庶人大概也無法讓朕安心。”

“可是如今有你，就算他們全都在你身側也無妨。想要籠絡人心不得不慈悲，可以任意殺伐，卻仍舊慈悲，這才是王者之路。將玄國的江山交給你，最開始是因為你的仁慈，如今，是因為你選擇仁慈。”

“小九，父皇累了，父皇知道你的雄心壯志，父皇若是再擋著你的路，就真的是一輩子都在拖累玄國了。待會早朝，朕就宣旨退位。”

楊玨一怔：“父皇？”

“什么都別說了，父皇知道你要說什么，父皇都明白的。你也該想通一點，父皇老了，想多陪陪你母后，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盡你自己的力去做就好，不要想著不要辜負父皇的期望，也不要想著不要辜負別人的期望，你只要做到不辜負自己的期望就好。即使真的做不好，還有父皇在你背后呢，什么都不用怕，放手去做吧。”

楊玨喉頭哽的難受，曾幾何時，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也是不離不棄的始終站在自己身后，可是最終離去。

只有自己的親人，才是從一開始不離不去的陪在自己身邊。

在心底暗暗發誓，可以辜負天地，可以辜負自己，絕不可以辜負他們。

“父皇，兒臣，會盡力的。”楊玨的語氣無比沉重。

楊玨在他二十二歲這一年陽春三月終于登上皇位，這一年，西京城的桃花開得甚為嬌艷。他站在城門上，望著滿城桃花雨，目光里是世人看不懂的深沉。

陸珺琛被封為吏部侍郎，站在楊玨身側：“暮春酥風曲，敢為天地序。三月桃花雨，亂世奏笙竽。山河曾碧血，白丁著寸縷。十五離國質，孤影越千峪。紫薇凌太虛，七星歸正局。赤雀涅炎生，九方心同舉。萬枝抽新綠，雙玨雕成玉。歲暮即近戌，雄心南望去。”

詩里的意思太過明顯，楊玨靜默的閉上了雙眼。

“琛兒，這詩何名？”

“！”

“？很好，與那首倒是相得益彰，合起來就是江山雪。一首在西京城大雪封疆時寫，一首在西京城桃花傾城時寫，琛兒，陪我望一世江山吧，直到我們再也望不了的那一天。”

陸珺琛將頭輕輕靠在楊玨肩上：“好。”

城樓上的桃花飄落，散在他們兩人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百章明山城大捷

這一年四月，圣國與墨國一戰，圣國大敗，繼而退兵百里。

最開始墨國由張少凌帶兵，一路勢如破竹，圣國急忙抵擋，派六皇子連泓漠帶兵迎戰，設下埋伏，給了墨國一個迎頭痛擊。

兩國僵持不下之際，墨國陣前易主，改由麒王張靈御帶兵前來支援，并且指揮軍隊。張靈御卻下令退兵，后退三十里，退守到圣國明山城外。明山城易守難攻，乃是墨國花費巨大精力才攻打下來，如今卻要輕易放棄。

得知墨國退兵之后，圣國先是按兵不動，也不知墨國究竟要做什么。

一月之后，圣國才從間諜那里得知消息，原來是張靈昭忽染惡疾，張靈御才剛剛到前線就暗自回墨國去了，走之前就讓他們退兵，是做好了班師回朝的準備。如果張靈昭無礙，那么他會回來繼續攻打，若是朝中有變故，即刻返回。

連泓漠趁機進軍，全軍進駐到明山城中，以明山城為駐軍地，要一舉將墨國軍隊殲滅。果不其然，墨國軍隊一路倉皇逃走，眼見著必定要班師回朝了。

世人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今年開春以來，圣國東邊邊境上就‘風調雨順’，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沒完沒了，再加上天下第一大江九江發源貫穿圣國東西，圣國真可謂是得天獨厚。

于是，圣國大勝的這一夜，被水淹明山城，洶涌的江水源源不斷的灌入城中。夜色闌珊，整個已經寂靜的明山城中響起了不知所措的哀嚎。無論是睡夢中的士兵還是清醒的士兵，只能被洶涌而來的洪水吞沒。

麒王張靈御這一夜站在遠處高山上看著九江的江水如同決堤一般涌入明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