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你比朕想象中好一點。”赫連璽鈺忽然這么說。

“難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一個壞人？”

“一個能夠跟沐穩在一起的人，就算不是壞人，也絕不是好人。你膽子著實不小，連鳳緋陌都敢玩，朕派人去仔細的調查過他的過往，他干了哪些事情朕都清楚得很，而且看見他的第一眼，朕就猜得到他是什么樣的人。”

楊玨含笑：“他確實有很多問題，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評價他的人，單是沐穩以前看見我多與他親近就會不高興。不過有些話我以前就想對沐穩說，一直不敢說，現在正好拿來跟蒙王說一說。”

“緋陌千錯萬錯，就錯在他娘太美，錯在他娘太隱忍無私，錯在他是一個沒爹的孩子，錯在他被無數男人用猥瑣的眼光和語言對待，錯在他被柳家毒婦和毒子欺凌傷害，錯在他遇不到一個真心實意愛護他的人，錯在他孝心太重，錯在他為了生存不得不學會心狠手辣，這都是他的錯。”

“我以前年少無知，就喜歡讀一些話本，里面總有備受欺凌的庶子聰明絕頂，巧妙周旋，一步一步改變命運的好故事，看得人拍案叫絕。可是蒙王，看了那么多話本，現實卻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那是假的。”

“與生俱來的榮耀讓某些人得天獨厚，而上天賜予的不幸卻一直伴隨著某些人，那些得天獨厚的人做什么都是所謂的天命不凡或者人非圣賢，可是那些不幸的人做好了也只是分內之事，做壞了卻就是陰險毒辣，仇人多作怪。”

“我想問，為何世人明知那些話本都是假的，可是卻一代又一代沉迷在里面，究竟是他們書寫的那個世界太過美好，還是現實太過殘忍？”

赫連璽鈺完全被震住了，褐紅色的眼眸不敢相信的看著楊玨，他沒有想到楊玨小小年紀就將一些想得如此透徹，亦或是如此冰冷的說出了這個塵世的殘忍。楊玨帶給他的震撼，不止一點點，而且，越來越多。

楊玨說完之后卻笑了，然后將目光投向遠方夕陽西下的天際：“當然，我沒說緋陌做的就是對的。剛才一時失言，不要見怪。”

“你說的都挺好，以后若是有時間，我倒挺想多聽你說說的。”

“嗯。”楊玨依舊看著西沉的夕陽。

在這里面的所有人都覺得楊玨贏定了，不過也不敢開口奚落自己的皇上，一個個只能拼命的咽口水等著羊rou烤好。赫連申當然給大家說了一下，楊玨只是把一些食材和香料填充在羊肚子里，所以由內而外烤出來的香味。

等兩只羊都烤好之后，還是先讓八個侍衛進來將兩只羊都抬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后，一個將軍回來稟報，說總共讓一百個士兵品嘗，結果也出來了，一邊一百票，一邊零票。

最后的勝者是那只沒有任何填充的羊，而不是楊玨噴香的烤全羊。

當然，楊玨那只羊早就被習慣一空，連骨頭都沒剩，赫連璽鈺那一只卻剩著。

赫連璽鈺本以為楊玨會很驚訝，又或者惱怒，難道楊玨沒有懷疑他們作弊嗎？側首看向身旁的楊玨，倒是一臉的意料之中和怡然自得。

“為何不生氣？”

“跟我出去騎馬跑兩圈我就告訴你。”楊玨已經往一邊走去。

兩人策馬奔馳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明月已經升了上來，照亮了千里大地，廣袤無垠，正是策馬縱歌的好良辰。

一開始兩人都沒有互相比較的意思，可是赫連璽鈺看楊玨竟然不落后方，便加快了速度，他不相信楊玨這個小后生能夠跟他并駕齊驅，他可是蒙國戰場上的大英雄，馬術傲視一方。

看見赫連璽鈺加快了速度之后，楊玨也策馬趕上，絲毫不落于后方。兩人便這么較上勁了，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可是兩人臉上都是策馬揚鞭壯志豪情的笑意，并沒有什么勝負之爭的怨氣。

不過楊玨終于比不得赫連璽鈺，較量了好一會之后還是落于下風了。

兩人在一個湖邊停馬，讓馬兒在湖邊飲水吃草，他們兩個則坐在湖邊看著天邊的明月。夜風吹過，草原上的草兒們就像一塊柔順的毯子一般傾斜。

“你還沒有跟朕說你為什么不生氣呢？”赫連璽鈺開口問。

“我以前就聽聞說蒙國百姓豪情，更注重情義，只要認定了，那就是生死還命的交情。其實我就算端端正正的用一般樣子烤羊，你也未必能贏我，可是我故意做得如此與眾不同，就是想讓別人區分開。”

“大家雖然不知道是你在烤羊，但是他們卻知道你們的人不會像我那樣烤羊，他們明知這是一場比試，更明知哪邊更好吃，可是他們還是統一的站到了你那一邊。說明他們誓死都只相信自己人，哪怕耍無賴也都要幫自己人。”

“一個國家，一個軍隊，有著這樣無與倫比的豪情和‘無賴’，敵人是絕對打不過他們的。他們讓我見識到了蒙國熱血兒郎信仰里最忠誠的一面，我就算輸了也輸得心服口服。不過，我不是輸給你，而是輸給蒙國兄弟。”

“一個人，有著無可動搖的信仰，一定無往不利，天下都會為他讓路。”

赫連璽鈺越發震驚的看著楊玨：“你跟那些傳言中一點都不一樣。”

“道聽途說害死人，虧你還是一國君王呢，就如你所說，能把沐穩都釣上手的人，在是個不好不壞的人同時，也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我本以為我一直很簡單，可是如今回首，一個人，有信仰，有欲望，那就沒法簡單。”

“你是因為他成親才離開的？”

楊玨搖搖頭：“我不想提那些事情，拿得起自然就放得下，那個英雄豪杰年輕時沒有幾段情傷啊，總掛在嘴邊沒意思。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不過今日在軍營里你肯那么認真的聽我那些憤世嫉俗的廢話，說明你也是個有心事的人，你若是哪一日無聊，可以來跟我說。”

兩人策馬離開湖邊，身后明月千里。

楊玨知道他今天又贏了，一場故意讓出來的輸，和一場敬佩蒙國豪情的寬容心胸，這比贏了赫連璽鈺要高明百倍。

極其高明的讓一個人認輸，不是一場比試，不是一場勝負，而是一場心戰，一場讓對方明明贏了卻心悅誠服認輸的心戰。

要想真正征服赫連璽鈺這樣的人，只能用這招。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百三十二章斷弦琴

第二日，赫連璽鈺竟然過來陪楊玨用午膳了，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至少證明了楊玨昨日確實贏了，可以見面說話，那就可以逐日加深感情。

被宮女伺候梳洗時，楊玨坐在梳妝鏡前都覺得好笑，覺得他若是女子，至少也可以在后宮里拼得一席之地了。不過，他可比那些小女子野心大多了。一個女子，前謀萬算，也不過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