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顆掉下來，摔在柔軟華麗的枕頭上，很快不見了蹤影。德拉科努力用最后一點自制力控制自己死死咬著牙，不讓一點聲音溢出來。

不能被聽到。不能被看到。無論是誰，都不能看到一個這樣的自己。

雖然寢室一個人也沒有，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那條項鏈是他交給凱蒂的。只用了一個混淆咒，凱蒂便放心地帶著那條項鏈離開了。那條項鏈是那位大人讓博金交給他的，他只知道“那上面有一些小小的咒語”，直到凱蒂痛苦的樣子就那樣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一直努力塑造出來的堅強冷漠，只一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惡咒的效力。在做這件事之前，他以為會很簡單，事實證明確實很簡單。他以為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了，自己不用去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要等著最后的結果就是了。不會有鮮血和尸體出現在自己眼前，只要聽到成功的消息，一切就結束了。

可是似乎上天就是不肯遂他的愿。他看到了，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錯，那個愚蠢的女孩到底為什么要自己拆開那個包裹，但是他確實看到了。那個女孩絕望的哭喊，扭曲的面容。當克拉布他們在嘲笑那個女孩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渾身發冷。他笑不出來。因為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可能會發生什么。

他是始作俑者。德拉科是系鈴人。然而他卻并不知道該怎么解鈴。

他忍不住開始想，如果是其他人，其他人遇到這種事會怎么辦呢？如果是潘西，是布萊斯，是赫奇帕奇的那些蠢蛋，是拉文克勞的那些書呆子，或者是……

哈利·波特。

德拉科的眼眸又黯淡下去了一點。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是救世主，他有那個該死的鳳凰社或者叫別的什么名字為他保駕護航指引方向，他生來就是對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毫不猶豫奮不顧身的。他又怎么可能會淪落到這樣骯臟可憐的境地呢？

壁爐里火焰熊熊燃燒著，墻壁上映出橘紅色的火光，顯示出溫暖的顏色。可是和衣縮在被子里的德拉科還是覺得很冷。

滲入骨髓。

第4章少年的煩惱

凱蒂的意外確實引起了一段時間的人心惶惶。再加上教授們也更加耳提面命要求所有人時刻當心，一時間霍格沃茨幾乎真有點人人自危的感覺。

然而這種低氣壓很快就伴隨著魁地奇比賽和圣誕節的臨近而慢慢削弱了。幾乎所有學院的學生都活躍了起來，大聲討論著各自學院的隊員和比賽。另一方面，雖然距離圣誕節假期還有幾天，但是城堡中的各個角落已經可以看到絲絲的節日氣息。微型的圣誕樹，漂浮著的小雪花，低聲唱歌的小仙子，還有興致勃勃的討論假期行程的學生們，幾乎可以隨處可見了。人們都開始有意無意地忘記這些天的陰影，充滿希冀地盼望假期到來了。

在這一片看起來歡樂祥和的圣誕氛圍中，德拉科收到了一封納西莎的來信。

那只熟悉的貓頭鷹落在德拉科床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他已經有將近三個多月沒有聽到納西莎的消息了。他迫切地想知道她過的怎么樣，好不好。自從父親出事以后，家里就沒有聽到過關于父親的消息了。那段時間的母親幾乎像是失去了靈魂，整日臥床不起，每天以淚洗面，睡覺也不安穩。德拉科記得母親從夢中突然驚醒，死命拉住他的胳膊哭泣的樣子。他能感覺到，她害怕失去他。

可是他更害怕，這封信會帶來那位先生的命令。

德拉科小心地撫摸著自己的左手臂。從兩天前開始，那個可怕的記號就開始了隱隱作痛。這并不是什么好的信號。

終于德拉科還是小心翼翼地從貓頭鷹的腳上把信拿了下來。封面上華麗考究的馬爾福家徽刺地他眼睛有點疼。拆開信封，納西莎那纖細的筆跡便出現在了他的眼簾里。

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讀起來。

信的內容中規中矩。納西莎說她最近已經好多了，只是不可抑制地思念他。（她沒有提盧修斯，德拉科想或許是怕自己傷心吧。）之后便是一些家常的話，囑咐他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云云。最后說希望他圣誕節可以回家，貝拉姨媽回來接他。

德拉科手抖了一下，信紙差一點掉在地上。德拉科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用眼睛偷偷四下看了看，看到室友們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才稍微送了一口氣，慢慢坐下去，輕輕靠在枕頭上。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的德拉科重新把那封信舉到面前，曲起一根手指慢慢地劃過最后一行字。

貝拉克里特斯會來接他。

德拉科的手指頓了一下。他立刻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眼神不自覺地朝左手臂飄過去。那個標記發痛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

德拉科在開學的時候就遞交了退隊申請，退出了魁地奇斯萊特林學院隊。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德拉科反而覺得有一點輕松。一直到五年級期末，他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一天主動離開這個曾經夢寐以求的隊伍。他還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有多么嫉妒哈利·波特可以破格進入院隊，也記得二年級的時候是如何央求父親為全隊買了新的掃帚，更記得數不清的刻苦的訓練跟贏球的喜悅。所有的一切，都是當年還略顯稚嫩的德拉科努力為之奮斗的一個夢。

德拉科想，既然是夢，就總有一天會結束。他只不過，親手終結了它，也好過以后忽然驚醒的悵然吧。

但是格蘭芬多院隊的事情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德拉科覺得自己才沒有刻意去打聽，只不過其他同學在公共休息室里大聲談論的時候他沒有去制止而已。

聽說救世主大人今年做了隊長。但是隨著主力隊員或者畢業或者輟學，格蘭芬多院隊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德拉科惡意地想，哪怕是請歷史上最差的一屆魁地奇校隊的成員們回來看一看現在的狀況，估計他們都會輕蔑地指指戳戳這些年輕的小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但是最后的結果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德拉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坐在窗臺上試圖專心看懂一篇如尼文古籍的時候，賽場上傳來震天的“格蘭芬多win”的聲音還是讓他無法把心思繼續放在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上。

看來救世主大人又一次把一把爛牌打贏了。

德拉科酸溜溜地想。哼，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繼續玩魁地奇。

這句話在德拉科心里一閃而過，連他自己都驚訝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他似乎有那么一點嫉妒……但是究竟在嫉妒什么呢？

德拉科搖搖頭，試圖把這個念頭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