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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和院子里的婆子守門,見到薛明睿忙站起身行禮。 薛明睿抬起頭看向內室,只見里面燈光昏暗,“夫人睡了?” 木槿忙道:“剛才夫人還在看書,說不得現在睡沒睡。” 進了十一月,天氣漸漸冷起來,就這樣進屋必然會將外面的寒氣帶進去。薛明睿將斗篷脫下扔給錦秀,圍著炭籠烤火,身上暖和了吩咐雁翎,“打水。” …… 薛明睿換好衣服進屋,容華已經睡著了。 屋子里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容華半個臉都縮在被子里,整個身體蜷成一團。她總喜歡這樣睡。本來身子就纖弱,這樣蜷縮著就更加小了。瘦成這個樣子,還總是抱怨讓她吃的東西太多。 薛明睿看著容華舒展的眉頭,微微一笑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她在等著他,睡得并不踏實,感覺到身邊的動靜立即就睜開明亮的眼睛。 薛明睿張開手臂,容華就縮進了他懷里。 “天氣越來越冷了,還是侯爺暖和。” 她喃喃地抱怨著,額頭蹭到他胸口上。薛明睿微微一笑,夸他暖和。話說的輕巧,孰不知他在外面烤了好長時間火盆。若不是她怕冷,他就直接進內室來,冬天就是這樣麻煩,若是天暖和了才方便些。 “明天讓丫鬟多灌幾個湯婆子。”容華點點頭,長發滑過薛明睿的下頜。 “回娘家多帶些人,早去早回。” 容華又點頭。 想到還有事問薛明睿,容華仰起臉,“余管事將夏家、邱家、毛家的事說了,可是沒說樊家。” “皇上的意思,要頒給樊家旌表。” 彰顯名聲氣節的旌表。 容華頓時睡意全無,“那樊家大爺……”朝廷頒了旌表就將樊家大爺的屈辱抹了干凈,可是這種頌揚禮教的旌表,是如何也不能掛在沒有烈舉之人家中。 這種獎恤足以讓整個樊氏一族榮耀,卻是樊家大爺的催命符。 皇上雖然殺了夏季成,卻也不能讓樊家大爺獨活。不但是為了讓整件事有個終結,也要讓臉上看好看。 容華想到這里不由地心寒。 薛明睿將容華抱緊了些,“我去了樊家,見了樊家大爺,他正在家里想要將西北地勢畫張圖,只可惜這張圖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 樊家的血書似還歷歷在目,可憐那么一個人,終于伸張了屈辱卻……“說不定皇上也會改變心意。” 薛明睿道:“我已經進言過。只是樊氏一族也是這個意思。” 就這樣了結一條性命。 薛明睿道:“現下朝廷里還沒有誰能將西北的地形圖畫下來,若是果然有了這張圖,西北的仗就好打的多。有些人就對地形有超強的記憶能力。” 以至于這么多年都沒有忘記。 容華看向薛明睿,只見他的眼睛里有掩不住的光芒在閃動,“侯爺聽過樊家大爺說西北的地形了?” 薛明睿點點頭,嘴角一翹帶著自信,“我在西北那次,雖然勝了只是僥幸,若是有圖不必怕瓦剌。” 容華聽到這里,“所以侯爺準備給樊家大爺找一個去處。”她不明白男人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的快意,卻也知曉薛明睿的雄心。 薛明睿拉起容華的手,“別擔心,我會安排好。” 違逆皇上的意思,薛明睿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說樊家大爺不過是個失意人,又背著那樣的過去,尋常人躲避不及誰會真正關心,所以讓樊家殮葬旁人也不會被人發覺,現在只需要尋一個外貌相似的死人,薛明睿一定會辦妥當。容華點點頭,“侯爺也是救人一命。”若是西北的地圖能完成,豈止是救了一條性命。 這次利用樊家打擊夏、邱、毛三家,最終也算是給了樊家一個交代。這幾天牽著的心也能放下來。 容華環上薛明睿的腰,“二叔那邊有沒有問侯爺什么。” 薛明睿微微一笑,“大哥來問的。既然問到我,我就照實說了。” 說是已經說了,聽不聽就是二房自己的事。 薛明睿說完話,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容華已經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 第二天陶家早早就熱鬧起來。 族里的長輩要來,族里來主事的奶奶先讓人將陶家的堂屋收拾干凈,從各家帶來的下人開始忙乎手里的事。 做飯的,迎客的,各種雜役各盡其責。 陳mama在旁邊看了看,卻插不上手,因她是大太太身邊得力的mama,陶家的奶奶們見她都是客氣話,誰也不肯派她事,陳mama心里頓時一陣恐慌。 陳mama回到院子里。去舅老爺家里通消息的婆子正在陶大太太床前回話,“舅老爺病了,舅太太說今天要去宮里。” 大太太的聲音嘶啞,“你有沒有說陶家族里長輩要過來開宗會?” 那婆子道:“奴婢說了,請舅老爺、舅太太無論如何也要來,否則光憑大太太一個人怎么能將整件事說清楚。可是舅老爺頭風病實在是太重,別說路走不得話也說不得了,舅太太一驚穿戴整齊就等著進宮去。” 大太太渾身頓時像失了力氣,頹然地躺在床上。 陳mama忙快步走上前,伸出手來給大太太順胸口。 大太太出了幾口氣,伸出手來道:“那東西的清單呢?都賣了多少銀子,做了什么用項有沒有拿出來?” 婆子帶了哭腔,“舅太太說清單都給了大太太,讓大太太好好跟族里說,各項支出都寫得清楚,再怎么說也不能冤李家拿了陶家的銀子。” 陳mama臉色頓時變了,舅太太說的清單在哪里?莫非是平日里生計的用度?那些又用得了多少銀子,如何能在陶氏宗族里說得過去。 大太太的手沉了下去,弘哥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來。從前她斷不能相信的話,而今卻不能不信。哥哥之前讓下人帶話給她,若是陶氏族里上門,哥哥和嫂子必然會來說清楚,從陶家拿走的東西白紙黑字都寫在單子上,只要將單子一瞧大家便都清楚了。可是現在哥哥和嫂子不見了蹤影,單子也不肯拿出來…… 大太太胸口似炸開一般疼痛,眼前的紫檀床也漸漸模糊起來,肚子里有一股腥氣只沖到喉嚨里,她吞咽了幾口,終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