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外走。

    在閔州的印象里，宮里的貴人都是要面子的，特別是那些女眷，只要指天發(fā)誓地哭訴一番，就算是心里不高興，也會退一步。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姜憲不動聲色地就要要人命。

    聽到姜憲吩咐那兩個內(nèi)侍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有些懵，等到出船艙的時候腳指踢到高高的門檻上，腳指生痛生痛的，他這才回過神來，大聲呼著“救命”。

    可惜有些晚了。

    船上全是趙翌和姜憲的人。姜憲的人自不必說，以她馬首是瞻。趙翌的人雖不敢上前幫忙，可也不敢攔著姜憲。而閔州一來是沒有想到姜憲連趙翌的面子都不買，說動手就動手，二來想著這里是自己地方，大意了，只帶了兩個小內(nèi)侍過來，還讓按禮讓他們守在了岸邊。

    他“撲通”一聲被扔進(jìn)了湖里。

    閔州會水。

    可這天寒地冷的，又要隨時接待過來的高官權(quán)貴，他按律里三層外三層穿著官服，湖水又冰冷刺骨，他落進(jìn)水里手腳就被冷得僵直，浸了水的厚重衣裳又越來越厚地把他直往水里拖，他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掙扎著喊著“救命”。

    跟著他的兩個小內(nèi)侍也嚇壞了，驚慌失措地在岸邊大聲喊人。

    在岸邊等消息的閔喜更是嚇得癱坐在了岸邊。

    因曹太后的生辰在這邊，禮部的人把對各種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都做了安排。

    很快就有人過來救人。

    水木自親變得像菜市場似的人聲嘈雜，喧嘩吵鬧。

    有隊侍衛(wèi)趕了過來，領(lǐng)頭的高挑修長，身姿瀟灑恣意，拔開人群就往里闖：“出了什么事？御駕在此，你們怎敢如此喧鬧？”

    他的聲音洪亮卻又清朗，朝氣勃勃的，讓人聽著精神一振。

    姜憲愕然。

    推開窗欞就看見了站在碼頭龍鳳盤柱華青旁的李謙。

    ☆、第五十九章 請罪

    姜憲面無表情站在船艙眺望水木自親碼頭，半晌都沒有反應(yīng)。

    李謙卻不知道姜憲在船上看著他，猶在那里高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誰是這邊管事的，出來個能說話的！”

    禮部看禮部領(lǐng)頭的，宗人府看府人府領(lǐng)頭的，內(nèi)侍們的目光或是落在了閔州身邊那兩個喊著救人的，或落在了癱坐在地上的閔喜身上，誰也不敢做那出頭鳥。

    李謙看著禮部那個是九品，閔喜好歹是個八品，指了閔喜問話：“怎么回事？”

    閔喜哆哆嗦嗦，此時才緩過氣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就嚷了起來：“快，快救人！是我們監(jiān)丞……”郡主的人給扔到湖里了這句話在他的嘴邊打了個轉(zhuǎn)，又被他吞了下去。

    嘉南郡主連皇上的話也敢公然不尊，他這個時候扯著嘉南郡主的錯不放，萬一閔川活過來了，還可以和嘉南郡主計較一、二，可萬一閔川死了，無名無利無錢無財，誰愿意去惹這麻煩去為閔川出頭！

    現(xiàn)在先把閔川救出來再說。

    “我們監(jiān)丞落水里去了！”閔喜道著，尋思這閔川要是救不回來了，那嘉南郡主要是找他的麻煩，他只怕是連個幫忙說項的人都沒有，他心里就一陣害怕，聲音也變得尖細(xì)起來，“這位大人，還請幫忙把人救出來。監(jiān)丞是我們?nèi)f壽山管事的，馬上宮里的人都要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沒有了主事的人可怎么辦啊？”

    李謙有些意外，朝湖面看了一眼，跳下去的幾人都不見了蹤影。

    他心里一緊，正想問誰的水性好。湖面上露出兩個腦袋來。

    其中一個喊道：“看不到，不知道人沉到哪里去了。”

    閔喜一個寒顫。

    岸邊已有人喊：“那你們快上來。這水太冷了，小心手腳抽筋。人沒救回來，把自己給搭上了。”

    又有人急聲道：“快，快去燒些姜湯，拿些氈毯過來，安排個地方點(diǎn)了火龍讓這些下水的人暖暖身子……別得了風(fēng)寒——這個季節(jié)要是得了這個病。可是要人命的。”

    說話間。又有人冒出了水面，卻像個瓢似的，一會兒浮出來。一會兒沉下去，能浮出水面的時候還嘶聲喊著：“誰來搭把手……這家伙抱著我不放……我要跟著沉下去了……”

    這是把人找著了。

    立刻有兩、三個人跳進(jìn)了湖里。

    李謙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要是弄出人命案可就麻煩了。

    他走到岸邊仔細(xì)地打量，準(zhǔn)備隨時出手救人。

    姜憲“啪”地一聲關(guān)了窗欞。

    船艙里死寂一般，誰也不敢吱聲。

    劉小滿就和情客交換了一個眼色。輕手輕腳地上前，試探般地低聲道：“郡主。那閔川……”

    姜憲面無表情，道：“不是說了嗎？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劉小滿不敢再問。

    船艙里的寂靜越發(fā)映襯著碼頭上的喧囂，議論聲也紛紛傳了進(jìn)來。

    “快，快把人拉上來。”

    “怎么會落湖里去了？閔監(jiān)丞身邊服侍的在干什么？”

    “快把這氈毯披上。姜湯呢？燒姜湯的死到哪里去了？要他們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在，不要他們的時候一個個全都簇在眼前。”

    李謙看著滿身濕透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閔川，暗暗蹙眉。

    這水落得蹊蹺！

    這么多人。只有這個閔監(jiān)丞落了水，身邊的人卻都無事……

    他不動聲色地道：“請了大夫嗎?閔監(jiān)丞要不要緊?”目光卻朝停在岸邊的龍船望去。

    要不是得了準(zhǔn)信。說皇上已在仁壽殿安頓下來，他還以為閔監(jiān)丞得罪了皇上，被皇上差人扔到了水里。

    “請了大夫嗎?”李謙有些心不在地道，“閔監(jiān)丞怎樣了?有性命之憂嗎?”

    有人正在掐著閔州的人中在給他急救，答道：“就看這口氣喘不喘得上來了。”

    圍觀的人群七嘴八舌地喧嘩起來。

    有人快步走到了李謙的面前，低聲稟道：“李侍衛(wèi)，是嘉南郡主！閔監(jiān)丞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的人從船上丟到了湖里……”

    回稟的人聲音不高也不低，靠近李謙的人都聽見了。

    “怎么會這樣?”

    “到底什么事得罪了郡主?”

    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小聲詢問。

    岸邊詭異的安靜下來。

    不時有人用著忐忑不安的眼神打量著停靠在岸邊的龍船。

    李謙難掩駭然之色。

    嘉南郡主怎么來了?

    她不是不知道萬壽山會發(fā)現(xiàn)什么事?

    太皇太后、鎮(zhèn)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