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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在江湖上聲名鵲起,裴無念自不必多說,就連屁顛屁顛給他打下手的陸展沐如今也因行俠仗義,人人尊他一聲“陸大俠”。唯獨見到他,不冷不熱地甩出一句,“哦,那個冤大頭宋家小子。”莫名其妙就矮了一個輩兒,宋雪橋非常不服,冤大頭是他的錯嗎?要怪也得怪燕山道人,活著的時候不給他安寧,就連做了鬼也不放過他。裴無念打發走了司空月瑤,宋雪橋本以為他關于此次暗器事件有要事相商,不料“妓院”話題過后,這位大師兄雖然仍舊一臉溫和,卻連話也不同他講了,一個人慢慢走在前頭。著實憋,憋死個人。兩人已出了紫瑯郡,一前一后騎著馬晃晃悠悠地走過一片樹林,馬兒累了,兩側梨白杏花香,還在江南地界,新雨漸濛,不像趕路,倒像遛彎,宋雪橋天生耐不住寂寞,也不想繼續跟在后頭吃黃泥,拍拍馬屁股,小跑兩步并肩上去。剛想搭腔,裴無念不動聲色扯了扯自己那匹白馬的韁繩,往前挪了半個馬身。馬隨主人,傲氣得很,鼻子里一哼,朝宋雪橋斜眼,一樣沒有好臉色。宋雪橋也朝它瞪眼,鍥而不舍地扯了扯自己的韁繩,再追上去。裴無念也不看他,甩給他玉雕般的半個側臉,再往前挪半個馬身。如此來來回回七八下,宋雪橋終于受不了了,扯住了他的袖子,“裴兄,長路漫漫,旅途寂寞,您就不想說些什么?”“你要我說什么?”裴無念仍舊懶得看他,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但宋雪橋很高興,這起碼證明裴無念還愿意理他,“比如說......我們現在去哪兒?”“回武當。”“我這問題問得有些傻。”宋雪橋單手拍拍自己的腦袋。裴無念并不看他發傻,只一個勁兒在前頭走。“那......就說說武林大會的事兒!”宋雪橋努力找話題,“千里迢迢從郢陽趕過來,總不會就帶我回武當拜個年吧?”裴無念目不斜視,“年早過了。”“那拜個晚年!”宋雪橋嘖嘖道,“郢陽的年貨我可是想得很!”“你去給江湖塔給阮十二的尸體拜個晚年也挺好。”裴無念終于扭過頭來,掃一掃自己袖子上那只手,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宋雪橋渾身一凜,很自覺地放開,旋即又驚愕道,“居然是公孫給阮十二娘做的尸檢?”“是。”裴無念斂神道,“除了他,天底下也沒有第二個人敢妄下定論,說這件事跟燕山道人有關。”公孫清宴算是這天底下的一大奇人。他是一家名叫江湖塔客棧的老板,腰纏萬貫,二十二歲那年娶了他的老熟人江湖上四大美人之首的葉影束,惹得一方艷羨。同時他也是個神醫,至于神到什么地步不好說,雖不能生死人,rou白骨,但他會解千種奇毒,專治各種刀傷槍傷,但凡還有一口氣兒的,送到他手上,十有八]九能拉回來。燕山道人別離山莊大開殺戒那回,幾大門派弟子幾乎一半兒身中暗器劇毒,死尸一樣橫七豎八地倒成一片,便都是他窩在藥廬子里接筋脈接了幾宿,硬生生從閻王手里搶來的。更讓人驚嘆的是,公孫清宴活神仙一樣的本事,卻天生盲了一雙眼。那雙眼宋雪橋也曾見過,幾年前,他還沒娶葉影束,兵器譜擂臺掛著紅綢,設在江湖塔邊,叮叮當當打成一片,他去看過熱鬧,見到路旁一個穿淺碧色袍子的人在路邊給一個摔傷的老人上藥。老婆婆哭鬧道,“那幫挨千刀的擠傷了我!”公孫清宴微笑著柔聲安慰,偶爾抬起的臉足以讓人看傻,眼神清澈柔和,瞳仁淺棕溫潤像隱著遠山氤氳——可惜沒有焦點。宋雪橋活到弱冠,一直自詡美男子,那一刻倒覺得自己成了王八。也正是因為如此,公孫清宴人品頗得贊譽,他的話也極少有人不信,尤其是能治燕山道人暗器的,目前來講,天底下確實只有他一個。阮十二娘的尸體經他驗過,一錘定音,所以幾天之內燕山墨冰針現世的消息才得以傳遍江湖。宋雪橋突然干笑了兩聲,“怪不得鬧得這樣大,這樣看來燕山老頭的魂還......真是不肯罷休啊。”“所以師父很擔心你在此時期被jian人所害。”裴無念紆尊降貴看他一眼,“只是想不到,你躲在天香樓,日子過得比我們想象得快活多了。”完了,又繞回來了。宋雪橋忙打哈哈,“我無雙劍譜已經練到了八重,哪有什么jian人來害我。”“你覺得足夠?”裴無念淡淡道,“燕山道人墓如果真的被旁人打開,而那人不是你,后果是什么,你想明白了嗎?”“無非就是腥風血雨,他在暗,我在明,我成眾矢之的,他是縮頭烏龜。”宋雪橋在天香樓那七日早已想通了這一點,他將胳膊枕到腦后,也不抓韁繩,自己那匹馬聰明,會屁顛顛跟著跟著白馬走。他嘆道,“可那又如何?沒做過就是沒有,我兩手空空,各家都看在眼里。”“這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師父擔心的是,時日久了,不僅是那些縮頭烏龜,恐怕不少名門大派也盯著里頭的秘籍和暗器。”裴無念皺了眉頭。宋雪橋卻咧開了嘴,挑眉道,“還有呢?”裴無念道,“過不了多少時日,他們一定逼你帶他們去找燕山道人的墓,即便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宋雪橋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他在被挾持的途中,被燕山道人塞下了幾顆藥,一路都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自己身邊一壺清水一匹馬,還有一張地圖,他就自己回來了。然而這套說辭他已經跟無數個人用過,可惜,沒幾個人信。但他此刻關心的倒不是燕山道人的爛攤子如何如何,他探身朝裴無念咧嘴一笑,“師兄,你終于肯理我啦?”裴無念反應極快地也朝他一笑,春風撲面,“接下來,我又不想理你了。”眼前白馬突然一驚,長嘶一聲,接著又像發了瘋一樣往前狂奔而去。“欺負本公子騎術不如你嘍。”宋雪橋抱著胳膊,哼了一聲,又急急忙忙策馬追上去。紫瑯郡到郢陽城快馬加鞭也要走上半月有余,由南及北,一路也是風景名勝數不勝數,走走停停,宋雪橋也趁著風光好,旁敲側擊才知曉司空月瑤去了玲瓏山莊報信,順道去金陵置辦些兵器,給今年新上山的弟子們使。宋雪橋聽到消息時,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客棧床上翻書,隨口嘿嘿道,“今年也不知道女道有幾人,年方多少,姿色如何?”裴無念一直跟他一間房,理由是怕出意外,宋雪橋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