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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在轉(zhuǎn)了一圈之后,決定出去尋找疏朗。找人這種事我不在行,更何況是在這個我并不熟悉的地方。所以才在林子里兜了一小會兒,我已經(jīng)迷路了。我想找其他妖怪問路,可是很古怪,除了樹木,我似乎就是這片林子里唯一的活物。然后天黑了。實際上當你已經(jīng)走過上百個春秋,天黑天亮也只不過是眨眼之間。我化作人形,在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林中萬籟俱靜,甚至靜得有些過分,靜得讓人覺得這里是沒有生命的。我試圖從這些樹木中找出成精的問問路,可是走了一圈毫無收獲。我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在這里歇息片刻,待天亮再想辦法。但我沒有等到天亮,一聲響徹天地間的狼嚎將我驚醒。我知道那是疏朗。于是我變回原形飛快地朝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趕去。一路上的景象令我毛骨悚然。我從沒有見過那么多妖的尸體,他們有的是原形,有的是化形后的樣子,種類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被殺死了。我看了一下其中幾只妖的尸體,他們死法相同,都是被一口咬斷了喉嚨。我心中的不安愈發(fā)重了。當我終于跑到聲音發(fā)出的地方時,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疏朗。他還是那樣,卻似乎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個他。他雙眼猩紅,毛發(fā)上沾滿鮮血,有些已經(jīng)凝結(jié)起來,他的爪子和尖牙上同樣都是血,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大兄弟,你......”我話還沒說完,疏朗向我轉(zhuǎn)過頭,我看著他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疏朗,是我呀,長胤。”我揮揮前爪,盡可能用上安撫的語氣。他沒有反應,只是死死盯著我,眼神中帶著殘暴。我突然想到平日里他看我的眼神,終于意識到往日那樣的眼神是溫柔的。而現(xiàn)在,我知道,他眼里的我只是一只肥兔子,不夠塞牙縫但至少是食物。他想吃我。不知為何,意識到這一點后,我覺得心口有個地方突然涼了一下。這時的我們不是疏朗和長胤,而是狼與兔子,捕食者與獵物。我知道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不切實際的人,或者老實點說,是個傻叉。狼和兔子,就像大狗熊說的,我不要命了才會一天到晚跟著一頭狼,跟他睡在一個窩里,毫無防備的把后背暴露在他的視線里。但我心里是不甘的,至少在疏朗把那個項圈拿下來之前,我是想和他像疏朗與長胤一樣相處的。畢竟他是我在這個世上遇到的第一個“朋友”、第一個讓我感受到溫柔的人。第14章疏朗朝我沖過來的時候我終于還是閉上了眼睛。我當然沒有辦法看著他朝我張開血盆大口,看著他一口咬斷我的脖子。如果是現(xiàn)在的張翩爾一定會說老子絕對不是暈血,老子只是潔癖見不得太血腥的場面而已。可那時的長胤還不會這樣用自嘲來為自己的內(nèi)心開解。長胤在害怕,害怕被事實教會原來伙伴這種東西是如此的虛無縹緲,原來感情這種東西是如此的捉摸不定。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脖子上那個我不愿意承認是項圈的項圈,心頭突然涌上一股沖動。我向后瞬移了一大截,然后在疏朗追上來之前拉住那個項圈,指尖蓄力,用力向下一扯。項圈斷開了。就這么簡單,簡單得像那個項圈就是被輕輕搭在我的脖子上一樣。我拿著那個破碎的項圈,看著朝我沖過來的疏朗,突然就笑了出來。一個根本沒有系牢的項圈。有三秒左右,我在想大傻狼為什么要拿這樣一個項圈糊弄我。但也僅僅三秒,或者三秒不到。接下來我都在想,我為什么就一次都沒有想過,要試著把這個項圈拽下來呢?我真是一個傻瓜。不過想來,傻的到底是我還是他呢?或者我們倆。疏朗已經(jīng)到了我面前。我看著他閃爍著兇光的雙目,不知道是哪兒抽風,把項圈又套回了脖子上。我說:“傻瓜蛋兒,下次用這種‘神器’威脅人的時候,記得要扣緊。不是所有妖都像我這么老實的。”“嗷嗚——”雖說我有心理準備,但疏朗這一聲狼嚎還是驚得我汗毛倒豎。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jīng)被他用爪子抓著后脖子懸在空中。說老實話,誰不怕死呢?至少我是害怕死亡的。即使我八百歲才會化形,比所有妖都晚了三百年;即使我只會那些所有妖都不屑的小法術(shù);即使我從出生后便被父母親扔給族中的長老們教導,從未見過親生父母一面......即使我的人生到目前為止沒有什么可留戀或可后悔的,我還是害怕死亡的。至少在遇到疏朗之后,我開始害怕死亡了。可是現(xiàn)在的我,面對現(xiàn)在的他,好像也沒有什么遺言好說。我想了想,覺得既然這一生都在游戲人生,那么死到臨頭還是不要那么認真。于是我大剌剌的笑了笑:“疏朗,看在咱們倆好歹‘同居’了這么一段時間的份上,一會兒你先把我的脖子咬斷好不好?這樣我應該好受點兒。”我說完,閉上了眼睛。一滴液體流到唇上,我舔了舔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哭了。這種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慢。我在等待中漸漸由不安變?yōu)槠届o,疏朗卻遲遲沒有動作。正要睜開眼時,一個溫暖、帶著水汽的軟物在我眼角上輕輕碰了碰。“阿胤,阿胤。”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甚至我自己都沒有想過還有這樣親昵的稱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是平淡的白饅頭被抹了蜜糖,讓我恨不得把那兩個字含進嘴里,用力吸取上面的糖分。我沒有睜開眼睛。說來幼稚,我害怕這是假的。但接下來,另一個柔軟的東西觸到了我的唇。我猛地睜開了眼。畫面有些怪異:一只巨狼和一只比一般兔子稍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的兔子。僅狼的頭就已經(jīng)有兔子的身體那么大,但即使這樣,狼用唇輕輕碰著兔子的唇的時候,卻沒有絲毫違和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得我覺得自己因為驚訝而瞪大的雙眼都有些發(fā)酸了,疏朗慢慢睜開眼睛。他眼中帶著笑意,我感受著他的唇,或者說狼的短吻慢慢離開我的三瓣嘴兒,然后他張口,我看著他的嘴形,知道他要喚我“阿胤”我那時候想,他如果再喚我一聲“阿胤”,我就吻他。去他媽的不知道是孔雀公主還是狐族公主還是仙鶴公主的心上人吧!可是很快,他眼中的清明再次被暴戾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