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家昇！”

    湯家昇從小聰明過人，湯胤于他亦父亦師，他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本科畢業(yè)后公費留學，碩博只讀了三年，眼下就要畢業(yè)了。這樣一來，985畢業(yè)還沒拿過國獎的本科生湯嘉暳便相形見絀了。

    嘉暳又說：“還不是你在mama肚子里搶了我的養(yǎng)分！”

    母親發(fā)話了：“你們兩個，客人在也不知道乖一點。”

    成溪笑了：“哪有，家里有兄弟姐妹就是好，熱熱鬧鬧的。”

    進了門，成溪細細環(huán)視。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恰到好處的輕香，墻上掛了很多畫，各個角落都擺了插花，客廳鄰著間中式風格的茶室，根雕茶海巧奪天工。

    成溪：“這些畫和插花，一定都是阿姨的手藝吧，阿姨真厲害啊。”

    “老太婆待在家里沒事做，就搞一搞。”

    “阿姨可別這么說，以前我看到您和嘉暳的照片，還問了嘉暳這是不是她jiejie，知道是您以后嚇了一跳呢。”

    “那你就當我是jiejie也行啊，我在家里就叫嘉暳阿妹呢。”說著，母女倆相視一笑。

    之前湯嘉暳說了母親是個溫嫻又幽默的人，果不其然。

    “來，快坐。嘉暳，快去倒茶。”

    成溪帶來的見面禮是一些家鄉(xiāng)特產(chǎn)和一把望遠鏡，聽嘉暳說紀臻霓喜歡自然風光，望遠鏡一定是旅行的好幫手。

    果然紀臻霓很喜歡，拿起之后愛不釋手。

    不久后，屋外傳來了汽車引擎聲，湯嘉暳起身去開門：“是爸爸回來了。”

    很快，父女二人出現(xiàn)在客廳里，成溪站起來迎接，比起見紀臻霓時更拘謹了：“叔叔好，我是成溪。”

    湯胤仔細地看著他，目光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小成來了。”

    雖然與妻子年齡相仿，但身在科研，腦袋長年累月地高強度運轉，湯胤的頭發(fā)白了不少。

    湯嘉暳掛好爸爸脫下的大衣，扶他坐下，成溪主動過來倒茶：“叔叔這一路累了吧。”

    湯胤：“沒什么，這一趟過去就是看看，不用做什么事。”

    剛才去了衛(wèi)生間的湯家昇正好出來，喊了聲：“爸。”

    湯胤轉頭看他，神色肅正，抬手指了指，開口便是：“你剛發(fā)表的那篇論文我路上看了，你……”

    湯家昇才斂了色，紀臻霓就打斷他們：“爸爸，怎么一見兒子就說這個。”

    湯家昇有些失望，似乎他更想讓父親繼續(xù)說下去。這么多年來，無論在外人眼里他有多么聰明絕頂，他都知道自己不過是父親的九牛一毛，無論外人對他多么贊不絕口，對他來說，只有父親的認可才是評判的最高標準。而他的父親又是那么嚴苛，他將自己在導師眼中完美的論文呈給父親看時，父親卻不過冷冷一句：“這就是加州理工現(xiàn)在的教學質(zhì)量？”

    父親對他來說，是一個永遠無法超越的信仰。

    而他對meimei卻不是這樣。

    湯嘉暳上前挽住湯胤的手：“爸爸，我們快去吃飯吧，mama今天做了滿漢全席！”

    湯胤連眼角都堆滿了笑意：“好，我們吃飯。”

    他們的親朋好友無一不知，湯教授寵女兒、嚴兒子。

    飯桌上，成溪不少半點規(guī)矩，也很會主導氣氛，很是討紀臻霓歡心。可一轉到和湯胤對話，他不僅不敢再多半句玩笑，腰桿都更挺直了些。

    成溪也不知道怕湯胤什么，他明明言笑晏晏，卻不怒自威。

    席間紀臻霓起身去拿酒，他們家酒柜很高，她偏偏要拿頂上的。她找了張椅子踩上去，才抬前腳，湯胤就跟著起身過去了，扶著她拿到酒后，直接長臂一攬，把她抱了下來。

    夫婦二人相視的眼中溢滿濃情蜜意。

    成溪有些不好意思，湯嘉暳主動告訴他：“從小到大都這樣，我跟我哥都習慣了。”

    吃飯進行得算是愉快，飯后紀臻霓安排兄妹倆洗碗，成溪陪湯胤到茶室喝茶，她自己去照看烘焙。

    成溪正襟危坐，他本想主動斟茶，但又不懂泡茶程序，就只好看著湯胤動手。湯胤話不多，問他問題也是惜字如金，他真是絞盡腦汁在想怎么讓氣氛看起來融洽一點。

    “其實我高考報志愿的時候，第一志愿填的就是航天工程，對這些方面充滿了向往。”

    “是嗎。”

    “對，但是，唉，分數(shù)不夠，就沒錄上，”成溪稍稍頷首，“真沒想到有一天能接觸到叔叔您這樣……”

    “小成。”湯胤忽然抬眼，叫住他。

    成溪坐得又端了些：“叔叔。”

    湯胤直視他的眼睛，問：“你愛嘉暳嗎？”

    紀臻霓端著點心走到門口，聽言，止了步。

    成溪不由得一愣，好一會兒才連忙回答：“……愛，我很愛您的女兒。”

    “那就好，”湯胤垂了眼，繼續(xù)泡茶，“嘉暳和她哥哥是雙胞胎，家昇長得人高馬大，嘉暳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以后，你要好好照顧她。”

    “當然，叔叔，我會的。”

    紀臻霓終于走了進來，笑容可掬道：“來，我剛做好的點心。”

    晚上成溪離開的時候，他讓夫婦二人留步門口，湯嘉暳送他出門。

    紀臻霓站在落地窗后偷看，見到成溪如釋重負的表情，湯嘉暳握著他的手，大概是在安慰他。

    紀臻霓笑起來，對身后的丈夫說：“你也真是的，也不多對小成笑一笑，把他搞得那么緊張。”

    湯胤一臉不知所措：“我不是一直在笑嗎？”

    他是笑了，就是笑得……

    紀臻霓不知道說他什么，轉念想起：“還有在茶室里，你怎么一上來就問小成那么直接的問題，搞得他臉都紅了。”

    湯胤抬眼望向她：“想知道？”

    “什么嘛？”

    “當初爸也是這樣問我的。”

    臻霓一怔：“我爸？”

    “嗯。”

    “那你怎么答的？”

    湯胤笑了：“你聽到小成怎么答了嗎？”

    “聽到了。”

    “他和我回答的一樣。”

    臻霓正看著他，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后，兩條胳膊一環(huán)，抱住了他。

    成溪和湯嘉暳還站在門口，也擁抱著，依依不舍。

    臻霓笑了：“記得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也是這樣，我送你下樓，然后在樓下磨了很久，你把爸媽說的好多話一一問我是什么意思，問我你有沒有哪里表現(xiàn)不好……小成現(xiàn)在應該也在問嘉暳這些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