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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鏡頭帶著他的視線緩緩掠過燈火輝煌的舞臺,忽然在舞臺左側的伴奏鋼琴上定住了。 高陽從相機后移開目光,怔怔地盯著鋼琴后的伴奏者一時間仿佛把呼吸都忘記了。看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忍不住拉近鏡頭,按下了連拍鍵。 會后拿過節目單,高陽記住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趙玫。公司的資料顯示,她剛從歐洲回來不久,現在音樂學院任教,當晚屬于友情客串。 慶典結束,高陽給筋瘦力盡的下屬們放了年假,他自己則發揚風格留下來守攤。這天他的助理從外邊回來,將一沓新洗出來的照片攤開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頭兒,洗印公司剛送來的,我替你簽收了。” 高陽從電腦屏幕前收回注意力,漫不經心地瞟一眼,立刻拉開抽屜,將照片盡數掃了進去。 助理把一張粉臉湊在他的眼前,嬉皮笑臉地問他:“您這么心虛做什么?那女孩兒是誰呀?” 高陽板起臉推開她:“去去去,工作時間不要涉及個人隱私,趕緊干活去!” 助理卻不肯就此放過他,笑嘻嘻地說:“是女朋友吧?長得真漂殼,恭喜御弟哥哥,御弟哥哥您艷福齊天哪!” 高陽索性緊緊閉上嘴唇,對她的不敬置若罔聞。說起公共關系部,除了經理高陽,其他清一色全是靚麗的女性,加上高陽的助理正好七個,所以被刻薄的人戲稱為“盤絲洞”,而高陽身為難一的男性,自然跑不脫“唐僧”這個稱謂。 不得已端起上司的架子,三言兩語總算打發走助理,高陽這才拉開抽屜取出照片細細看了一遍。 照片上的女人,穿一件黑色的長禮服,長發盤在頭頂,五官并不是頂美,相當傳統韻長相,一張凸凹有致的小圓臉,圓嘟嘟rou藏的雙唇,上唇微翹,每當她專注于指下的黑白琴鍵,便會露出一點白白的齒尖,不經意間顯出些嬌憨的氣息。但她有雙特別韻眼睛,帶著和容貌極不相稱的成熟。無意中望向鏡頭時,在濃密睫毛的遮掩下,眼神中似藏著無盡的往事和回憶,仿佛沉入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在音樂會現場,高陽就是被這雙眼睛生生攝去了魂魄。 他一張張仔細觀賞完畢,最終嘆息一聲,把照片鎖進抽屜深處。這樣的女人,不知道將來會花落誰家,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注定不會屬于他這種還在為房子、車子和未來苦苦掙扎的普通白領。 高陽雖然一向自視甚高,但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有。欷歔了幾天,也就把這事拋到腦后,繼續風生水起地統領他的“盤絲洞”,接著做他的公關經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還能有機會再次見到他的夢中情人。 一個慵懶的周末夜晚,高陽和幾個外地來京的朋友泡在后海酒吧里消磨時間。中間去洗手間時,他看到了趙玫。 趙玫坐在吧臺前,卷曲的長發都松松攏在一側,一件薄薄的白色貼身長襯衣,一條磨得發白的牛仔褲,緊緊包裹著修長的雙腿。旁邊坐著的男士,大概是她的朋友,她正側頭看著他笑,鉆石耳釘在燈下閃閃發亮。 高陽的雙腳像被膠水粘在地板上,再也無法挪動。他真是喜歡她那種瀟灑獨特的氣質,那種在辦公室女性身上難以尋覓的秀韻天成。 在吧臺和洗手間之間艱難掙扎半晌,借著酒意,高陽費力地咽口唾沫,終于身不由己地走過去。 “趙玫……”他直接叫出那個名字,看到對方詫異的神色,又趕緊改口,“趙小姐,您好!” 趙玫看著他沒有回應,但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在問:“你是誰?” 高陽自詡見過無數大場面,這一刻卻緊張得口干舌燥,說話都有點不利索:“對不起啊,我有點兒冒失。那什么,您月前為我們公司演出過……鄙姓高,高陽。” 趙玫微微蹙起眉尖,似乎努力回憶了片刻,隨即笑起來:“啊,想起來了,有人指給我看過。”她促狹地擠擠眼睛,“我以為你姓唐……她們都叫你唐僧。” 趙玫的朋友看著高陽,繃緊嘴唇也沒能忍住笑意,不過為著禮貌起見立刻把臉轉到一邊。 高陽的臉皮居然罕見地微微泛紅,這種情景,用助理的話說,就是他被人“調戲”了,可他內心深處顯然很享受這種調戲。不過趙玫的平易近人,也讓他非常意外。原以為她應該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傲藝術家脾氣,沒想到她競如此活潑。 然后高陽就安靜下來,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以前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么遲鈍過。 最后還是趙玫先開口 “一起喝一杯好嗎?我請你。” 高陽這才回過神,慌忙回答:“我請我請。”趙玫微笑著點點頭。她的朋友便站起身讓出自己的座位,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高陽覺得不妥,連連道歉:“對不起,打擾了。” 那男人舉起酒杯笑了笑,請他隨意。 高陽于是不客氣地坐下。 趙玫把朋友介紹給高陽。那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有一雙會笑的眼睛。他向高陽伸出手,客氣地自我介紹 “程睿敏。” 高陽亦職業化地同他握手,報上自己的姓名,同時在心里把自己和對方細細比較一番,竟然生出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程睿敏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淡淡說一句:“我是趙玫的大哥,她回國后也是第一次見面。” 高陽頓時覺得心情大好,顧不得琢磨趙玫的大哥為何會姓程,只抬手叫過酒保,給兩個男人各要一杯白蘭地,另繪趙玫點了一杯龍舌蘭。 她喝酒的姿態著實令他著迷,放肆中帶著點兒不羈,卻又不會讓人覺得過分。 三個人的談話漫無邊際,從歐洲前年夏天罕見的高溫到去年四川的大地震,幾乎都是趙玫引領著話題。唯一對高陽有用的信息,是趙玫回國的原因。她說,她放棄一切匆匆回國,是因為母親的健康狀況欠佳。 離她的身體那幺遠,高陽覺得頭有點暈,似乎酒吧內的氧氣嚴重不足,尤其鼻端細細一縷幽香似有似無,那香氣的盡頭似有自己的生命,宛轉纏綿,一點點鉆人他的心底。 散局的時候,高陽搶著要付賬,到底沒有爭過程睿敏,只得怏怏地放手,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起出了酒吧的大門。 趙玫沒有和他說再見,看上去也沒有任何再見的意思。 那個晚上高陽徹底文青了一把,喝得爛醉,朋友送他回家,四月的深夜春風沉醉,眾人只聽到他不停地自言自語,聽仔細了,原來他在吟誦古老的:“君思我兮不得閑,山中人兮芳杜若……” 這次酒后的表現,被朋友們當做一個笑話取笑了很長時間。 然而即便是山中人兮芳杜若。卻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輾轉至渾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