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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斌看到他下巴上隱隱的青色須根,和微陷下去的雙眼。 想來他被折騰了一夜。 “渴了,我想喝水。”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程睿敏湊上前,拿過杯子喂她喝水。 再躺回去,譚斌感覺三魂七魄一一歸位,眼珠轉來轉去打量房間的陳設。 罕見的黑白兩色裝飾,因房間開闊,并不覺詭異,反而相當別致。 床頭貼著整幅壁紙,圖案是水墨中國畫,一片糾纏不清的煙墨藤蔓順著墻壁垂掛而下。 她仰起臉,“這是什么?” “紫藤。”程睿敏坐在對面看著她,嘴角有含意不明的微笑。 “我是不是燒得廢了?” 程睿敏的聲音很溫柔,“不是廢了,是燒傻了。昨天接到電話,以為碰上騙子,聽到你的名字,還是趕過去,看到真人給嚇壞了。唉,燒到快四十度一個人去醫院,你說你傻不傻啊?” 譚斌輕輕嘆口氣,“為什么總在我倒霉的時候遇到你?” “是啊,我也納悶,”程睿敏輕笑,“不過欠你一杯咖啡,怎么會有這么高的利息?想來想去,發覺整個就是一樁賠本的生意,我一直在還債。” 譚斌狠狠瞪他,“投資有風險,入市需謹慎。你早該知道。” “太晚了。”他撥開她臉前的碎發,“已經被深度套牢,就算現在割rou離市,投下去的,也收不回來了。” 他說得極其含蓄。 譚斌移開目光,內心一片澄明。 一個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后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自一杯16盎司的咖啡開始,走到今天,也不是當初她能料想到的。 雖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是預測一三五年后的目標,但她并沒有能力預測人心的走向。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他已經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這層窗戶紙,一直就這么維持著,誰也不愿捅破。 誰先暴露自己的底限,誰先輸。這是商業談判的天規。 感情也一樣。 沉默中門被敲響,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送進來兩碗白粥和幾個小菜。 譚斌見過她,那位大嗓門的鐘點工,于是沖她笑笑。 她依然嗓門洪亮,“餓了吧?小程說今天只能白粥就咸菜,你湊合著先吃,等明天大姐再給你炒幾個菜。” 譚斌夾著體溫計,不方便伸手,只朝床邊柜側側臉,“謝謝你,一會兒我自己來。” 待她出去,譚斌想起一件事,“今天周幾?” “周六。” “哦,對,這周只有四天。過糊涂了,剛想請假來著。” 程睿敏問她要回體溫計,對著光線看了看,沒有出聲。 “多少?”譚斌問。 “三十八度二。” 譚斌松口氣,合起掌,“天靈靈地靈靈,還好還好。昨天把我自己都嚇著了,二十年沒燒過這高度了。” 程睿敏倚在墻上,看著她似乎想說什么。 譚斌等著他開口。 他卻低頭笑笑,一綹頭發滑下來,遮在額角。 譚斌睨著他,“不說拉倒。” “沒什么。”他只是笑,“我挺佩服你,生命力真夠強悍,都燒成這模樣了還活蹦亂跳的。行,自個兒把粥吃了吧,我出去一會兒,你要是覺得無聊,讓李姐給你找幾本書。” 李姐進來送水,順便帶了一摞雜志。 譚斌翻一翻,都是商業周刊、財富之類的,看著就累,她扔到一邊。 李姐一邊抹著家具上的浮塵,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譚斌百無聊賴地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誰?你說小程啊,他就在隔壁。一晚上沒睡,剛吃點東西全吐了,說頭暈得厲害,才躺下。” 譚斌立刻坐起來。 李姐上前按住她,“姑娘你要干嘛?躺著躺著,他沒事,讓他踏實睡一覺比什么都好。” 譚斌記起他才從醫院出來不久,心里悔得象有幾只小手在抓撓。 李姐離開之后,屋子里變得非常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回流的聲音。 她迷迷糊糊又睡過去,然后被隱約的手機鈴聲驚醒。 地板上的陽光換了一個角度,估計已是下午一點左右。 隔壁有人接電話,隔著走廊聽不太清楚,但確實是程睿敏的聲音,他只睡了三個多小時。 譚斌豎起耳朵聽著,實在躺不住了,翻身爬起來。 腳底下直發飄,她扶著墻慢慢走出去。 隔壁的門沒有關嚴,難得能聽到他提高聲音說話,說的是英語,“……我當然明白,可是抱歉,我不得不提醒您,這是在中國,有它特殊的市場規則,我們現在面臨的,首先是生存問題,然后才是發展……” 事涉業務私密,譚斌發覺不妥,立刻無聲地退回來。 她躲進臥室的洗手間,撩起溫水洗了把臉。 想找點護膚品,尋覓半天,沒有發現任何女性遺留的痕跡。 洗手間里也是黑白兩色的主調,看上去象家居雜志中的樣板間。洗臉臺上只擺著簡單幾樣東西,潔面皂、須后水和兩瓶男用護膚品。 最后只好擠出一點男用的護膚品拍在臉上。 她暗自嘀咕,就沖著這個,也得趕快回家。 頭發梳直了扎在腦后,重現幾分清爽舊觀,她拉開門出去。 別墅內已經恢復了安靜,譚斌蹭到隔壁,在門外立住腳。 這是一間寬大的書房,四壁皆是通頂的書柜。只有房間正中擺著一組美式沙發。 程睿敏正躺在沙發上,一只手按在額頭上,另一只手軟軟垂落沙發下,象是睡熟了。 他的臉上依然殘留著隱隱的慍色,手機遠遠扔在地毯上。 譚斌怔怔地看一會兒,躡手躡腳走進去,拾起手機放在一邊。 輕微的響動還是驚醒了程睿敏,他睜開眼睛想坐起來,譚斌按住他,“別動。” 程睿敏暫時也動不了,一抬頭眼前就金星亂冒。 她蹲下來,凝視他英俊的面孔良久,伸手撫摸著他濃密的眉毛,“睿敏,你需要一個長假。弦繃得太緊,早晚會斷的。” 程睿敏側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這個老板做的太累,是讓你的下屬們物盡其用人盡其責,不是榨干你自己。” 程睿敏啞然失笑,“說得不錯,可你忘了個大前提,我也有上司,如果他也這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