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很久譚斌才上前招呼：“Ray，怎么是你？”

    程睿敏起身為她拉開椅子，“Tony晚會兒才能出來，他怕你等，讓我先過來?！?/br>
    兩人都開車，不能喝酒，只好各叫一杯檸檬紅茶。

    譚斌還未開口，程睿敏已經熟練地接上，“這位小姐的茶不加糖，謝謝?！?/br>
    連這樣頗為矯情的習慣他都一清二楚。

    譚斌托著下巴研究他半晌，有心說句俏皮話，覺得造次，張張嘴又閉上了。

    程睿敏微笑看著她，“你又想說什么？”

    于是譚斌開始問：“請問程先生，您是否出身FBI？”

    程睿敏很配合，咳嗽一聲，正襟危坐地回答：“坦白地說，羅伯特?米勒局長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br>
    譚斌嘩一聲笑出來。這個程睿敏還真懂得游戲規(guī)則，sales多年的功底并沒有丟棄。

    她勉強忍住笑，接著發(fā)問：“第二個問題，您的眼鏡呢？為什么不戴了？”

    程睿敏楞一下才明白她說什么，笑笑說：“那回丟了一只隱形眼鏡，來不及配，才把舊眼鏡找出來?！?/br>
    另一只則在他的左眼球上呆了三天。

    他高燒昏迷的時候，沒人留意這個細節(jié)。直到他清醒，左眼已經發(fā)炎，紅得象只兔子。

    譚斌惋惜：“你戴眼鏡挺好看的，好象諜中諜一里湯姆克魯斯的造型。”

    程睿敏露出迷惑的神色。

    譚斌立刻補上：“我說的是MissionImpossible.”

    程睿敏恍然。

    譚斌心想：假洋鬼子！

    程睿敏看著譚斌，笑容促狹，“你心里一準兒在說，假洋鬼子?！?/br>
    譚斌感覺耳后一點火熱頃刻蔓延開來。想起以前的扒皮會，程睿敏的雙眼也似探照燈一般，照得人無處遁形。

    她端起杯子喝一口，借以掩飾窘態(tài)。

    程睿敏笑一笑，打算放過她，“你的事，Tony已經告訴我了，聽聽我的意見？”

    “嗯?！弊T斌立刻提起精神。

    程睿敏喝口茶，直入主題。

    “第一，不能爭，一點爭的意思都不能露，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事?！?/br>
    這個論調很奇特，一般的職場秘籍，都講究該出手時就出手。

    譚斌有點迷惑：“為什么？”

    “有一個詞，叫制衡，我想你一定明白它的意思?！?/br>
    平日看歷史，滿篇的爾虞我詐，讓譚斌明白一件事，即使功勛卓卓，也不能一枝獨秀，更不能功高震主，她點點頭。

    “有人想要平衡的局面，你不能成心破壞?！?/br>
    “可是……”

    “怕被搶了風頭？”

    “是?！弊T斌老老實實承認。

    程睿敏轉過頭，吧臺的燈光映進眼睛，他的目光幽深難測，盡頭是一個不可知的世界。

    他說：“Cherie，永遠不要低估上司的智商。無論你做什么，都有人看著。如果你覺得做了很多，卻不被賞識，那是因為他有意選擇看不見，你明白嗎？”

    他的話，譚斌要消化一會兒才能完全明白。

    她追問：“那第二呢？”

    第13章

    “工作中真有了分歧，你和那邊關上門怎么吵都沒關系，但是絕不能當著下屬的面爭執(zhí)?！?/br>
    譚斌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覺得無所謂？”程睿敏語重心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是在逼著他們當場表態(tài)。他們選擇任何一方，都會擔心站錯隊禍及將來，刻意保持中立，又把你們兩個都得罪。一次兩次看不出惡果，時間長了就會人心渙散?！?/br>
    譚斌睜大眼睛，她還真沒有想過這么深。

    她的處世哲學，向來是就事論事，工作中從不摻雜個人恩怨。

    程睿敏的長篇大論還沒說完呢，“作為一個Teamleader，你應該盡力保護幫助為你工作的人。做錯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錯誤是失去團隊的凝聚力?！?/br>
    譚斌琢磨半天，攤開手說：“我明白了，不就六個字嗎？不出頭，不出錯。”

    “Exactly.”程睿敏看上去很欣慰，“藏其心，但不掩其才。你還年輕，再過幾年，也許能更明白這句話。”

    譚斌搖頭，“可也忒委屈了！不照這個規(guī)則玩會有什么后果？”

    “我問你，一個成熟的公司，最重要的資源是什么？”

    “人?！?/br>
    “對，人。可它不是指Superstar（明星員工），而是高效的團隊。任何個體，步伐一亂，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卒子?！?/br>
    譚斌悚然心驚，她想問程睿敏：你呢？你是不是那個亂了步伐的棄子？

    不過即使有酒壯膽，此刻也不便發(fā)問。

    因為程睿敏忽然笑了，笑得充滿譏誚自嘲。他說：“我跟你說什么呢？我自己就一塌糊涂。用盡心機，蹉跎半生，也不過如此。”

    饒是鐵石心腸，譚斌也不禁動容，卻不知道怎么接話。沉默片刻她說：“您這么年輕，哪里就說得上半生？”

    “人生七十古來稀，三十五，難道不是半輩子？”

    譚斌認真地點頭，以證明程睿敏的算術做得沒錯，七十的一半，可不就是三十五？

    程睿敏則向吧臺后的調酒師做了個手勢，“GinMartini，謝謝。”他轉頭問譚斌，“你要不要來點兒？”

    譚斌慌忙搖頭。平時陪客戶是迫不得已，閑暇時間她可不愿再虐待自己可憐的肝臟。

    酒精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令人其他肌rou放松，舌后肌rou的功能卻空前強大，程睿敏的閑話果然多起來。

    “回想這些年，其他記憶一片空白，就是自一個會議室走進另一個會議室，一個城市飛往另一個城市……”

    譚斌暗暗嘆氣，對自己說：看見沒有？人不能太閑，閑了就開始思考人生，眼前是個現(xiàn)成的例子。

    不過他尚能侃侃而談，應該還處在低級階段，未到糾結我是誰誰是我的最高境界。

    她提醒程睿敏：“一會兒你還要開車。”

    程睿敏側頭看她，揚起一條眉毛：“我當然記得，不過你會送我回家，對吧？”

    他屬于那種敏感體質，幾杯酒下去就春上眉梢，眼眶四周隱隱泛出粉色。

    譚斌偏過頭，沒有任何理由，臉轟一下就紅了。

    程睿敏的話，亦真亦假，調戲的成份太濃。

    其實更過份的風言風語，她尚且應對自如，今晚不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