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樂抬起頭，看到云瑜染著血絲的眼睛，心里狠狠的一沉——他說的是真的，這種事這個神經(jīng)病也的確做的出來。

“你不能——”晉樂和他說了這么久的話，第一次驚恐了起來：“就算你恨我，但是阿斐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你既然不恨他，為什么要害他？”

“誰說我不恨他？”云瑜笑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純?nèi)坏臒o辜：“我恨啊，我恨死他了——我和余斐，我們這么像，憑什么他就能那么幸福？”

晉樂干脆地閉上了嘴——這時(shí)候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既然云瑜已經(jīng)偏激到了這個份上，就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了，與其跟他白費(fèi)口舌，還不如積蓄力氣等著轉(zhuǎn)機(jī)的出現(xiàn)。

他還是有點(diǎn)不明白——上輩子云瑜明明是愛余斐愛到不惜殺了自己扔到海里，怎么重來一世就什么都變了呢？

不過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逃出去，自己有的是時(shí)間來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

云瑜見他不說話了，到也不急，回到位子上坐了下來：“其實(shí)，與其想著余斐會不會有事，你不如想想他會不會來吧？”他惡意地微笑著，語氣輕柔地挑撥：“你確定他會來救你？我倒是不看好。”

“我確定。”晉樂聲音很輕，語氣卻斬釘截鐵。

他確定余斐會來的，不管有多難——因?yàn)槿绻恢没Q，他也會克服一切困難，來到余斐身邊，和他共同面對任何危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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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晉樂，云乾要謹(jǐn)慎的多，至少他不會孤身一人跑出去赴約，即使約定的地點(diǎn)是大庭廣眾之下。

“云少還真是謹(jǐn)慎?！苯剧骺粗T外的保鏢，低低地笑：“是怕我對你做什么嗎？”

云乾示意人等在外面，輕輕關(guān)上門。他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襯上他那一身的氣質(zhì)就說不出的清冷：“不是針對你?！?/br>
看著在自己對面坐下來的人，姜拙琪微微收了收笑容：“當(dāng)然，我不過開個玩笑?！彼退闶窍雽υ魄鍪裁?，也不會選擇這樣的場合，那實(shí)在太蠢了。

說了這句話之后，姜拙琪也沒有再開口，兩人相對靜默了一會兒，還是云乾先示了弱。

他不怎么習(xí)慣主動找話題，但面前一向很會說話，輕易就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的姜拙琪擺明了不想開口，他也沒這個時(shí)間和對方無止境的耗下去。

云乾垂眸看了看眼前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姜二少怎么會約我來茶樓？我以為在國外呆久了，多半會喜歡咖啡紅茶一類的吧？”

“不錯，我是喜歡那些。”姜拙琪捧起面前的茶杯：“但是阿墨喜歡這個，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

云乾愣了愣，本能地點(diǎn)點(diǎn)頭：“韓家家教其實(shí)蠻嚴(yán)謹(jǐn)?shù)摹麖男【土?xí)慣喝茶?！?/br>
“從小就喝茶……”姜拙琪咬了咬唇，笑容微澀：“真是可笑……我跟他在一起三年，卻一點(diǎn)都不知道。”他頓了頓，閉了閉眼緩和了一下情緒：“你說從??？你很小就認(rèn)識他？”

云乾猶豫了一下：“有點(diǎn)久。如果從開始打交道那時(shí)候算起來，多半有個十來年了。雖然小時(shí)候我沒見過韓伯伯，不過他和我父親私交不錯……云韓兩家交情由來已久。”

聽到這里，姜拙琪是真有幾分心灰意冷——他和韓墨認(rèn)識三年，云乾卻是十幾年；姜家和韓家是死敵，云家和韓家卻是盟友……這真是天淵之別。

這還怎么爭？怎么爭的過？

“你想差了?！痹魄煅杂^色，意識到了他的想法，輕輕嘆了口氣：“這話我早想和你說了。韓墨不是會在意這種東西的人，如果你當(dāng)初沒騙他，沒利用他，只要他愛上你，就不會在意你的身份。即使你擔(dān)心家族的事，他也一定有辦法處理好的——他總是很有辦法?！?/br>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我早早亮出姜家的身份，我g本連接近他的機(jī)會都沒有，又怎么能讓他喜歡上我？”像是被云乾的話戳到了痛處，姜拙琪難得尖刻的反駁，語氣早沒了溫和的意味，帶著濃重的諷刺。

云乾無話可說。也許是因?yàn)槠?，也許是因?yàn)樯矸荨傊?，姜拙琪g本是聽不進(jìn)他的話的。

思維方式?jīng)Q定一切。在姜拙琪看來，這就是一盤死棋，或者說他認(rèn)為，原本他是有贏的可能，只是缺了點(diǎn)運(yùn)氣，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但是云乾來赴約，不是特意來教自己的情敵怎么挽回心上人的。他沉默了一下，扯開話題：“你找我來，有關(guān)于云瑜的事？”

姜拙琪此時(shí)也恢復(fù)了冷靜：“我和云二公子的交情，你不會一點(diǎn)也不知道吧？”

云乾微微垂眸，算是默認(rèn)。

姜拙琪無聲地笑了笑，接著問：“但是，你沒有吧這個消息告訴韓墨，對吧？當(dāng)然了，你不會。你那么喜歡他，當(dāng)然不會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shí)候去和他說我的壞話。這種事情，想一下就知道了?；蛘?，你也有私心？你不想讓韓墨得到我的消息。這種心理，放在平時(shí)當(dāng)然可笑又可愛，但是——”

他微微一笑，停下了話。

“你到底想說什么？”云乾皺緊了眉，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心里滿是不詳?shù)念A(yù)感。

“如果你的私心害死了韓墨的那位發(fā)小，你——還有臉呆在他身邊嗎？”

云乾臉上刷一下褪下了血色，他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什么：“云瑜他——”

“是啊，你弟弟被你逼的太緊了，正在狗急跳墻呢。很顯然，他也意識到自己多半活不長了，想著要一件珍貴的陪葬品?！?/br>
百年晉家，唯一的繼承人，足夠珍貴。

“可是，”云乾極力保持鎮(zhèn)定——此時(shí)慌亂也沒有用，姜拙琪敢說出來，就說明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算這樣，他來找的人不應(yīng)該是我嗎？”

“云大少爺，要知道，找晉樂可比找你容易多了。而讓韓墨的朋友代你受過，你覺得他會怎么想？我告訴他，這才是對你最好的報(bào)復(fù)?！?/br>
“你告訴他？”云乾輕聲重復(fù),“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

“難道你覺得云瑜會有這個本事？如果真有，他還能到這個地步？”姜拙琪笑吟吟地反問，“他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耐吧？”

云乾渾身發(fā)冷，一張臉上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幾乎透明的膚色襯得那雙眼睛清凌凌的：“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誠如你所說，如果晉樂真的死了，我的韓墨是絕對回不到從前了。但是你呢？做出這種事，你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讓他原諒你了吧？”

“他不會知道的。”姜拙琪收了笑容：“云瑜絕對不會往外說，這件事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而你，會告訴韓墨嗎？”

云乾幾乎被他的神邏輯弄懵了：“我為什么要幫你保守秘密？還是在你害我的前提下？”

“因?yàn)槟銗鬯?，愛的很深，也很無私。不管你要不要告訴他，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即使你跟他說這是我指使的，結(jié)局也不會改變，這個時(shí)候，你不會去傷害他第二次——不管他會不會因?yàn)槲业乃阌?jì)難過，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你都不會冒險(xiǎn)。即使退一萬步，你真的說了……我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人能得到！”

云乾慢慢抿緊了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不得不說，姜拙琪真的是很了解他。了解到他都有些心驚膽戰(zhàn)的地步。

姜拙琪的聲音從身后慢悠悠的傳來：“云乾，你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因?yàn)轫n墨，我只怕還真有點(diǎn)喜歡你呢……你這樣的人，要是交了心，一定會對別人很好的。”

云乾握上門把，轉(zhuǎn)過頭說了最后一句話：“可我卻是不敢喜歡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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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乾帶著人急匆匆的走了，姜拙琪將杯子里已經(jīng)冷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冰冷的茶水進(jìn)了胃里，喉口泛上一股苦意。

他剛剛說喜歡云乾，是開玩笑，也是真的。

有韓墨在，他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云乾，可……可如果兩人之間沒有情敵關(guān)系，這樣的玲瓏心肝柔軟心腸，誰會不喜歡呢？設(shè)身處地的想想，如果自己是韓墨，也不可能不喜歡這么一個無時(shí)無刻不為自己著想的人啊。

縱然姜拙琪覺得云乾無私的有點(diǎn)傻，可他是真的善良正直，待人真摯，不像自己，那些溫和，都是裝出來的。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韓墨只有一個，他們永遠(yuǎn)也不可能成為朋友。而自己，從下定決心的時(shí)候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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