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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送一送他!”一步一步,張遠的白鞋踩在水坑里,早就濕透了,看起來很辛苦。易遷自覺地接過傘給他撐著,摸了摸鼻子,突然問他:“你有沒有后悔過,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張遠的腳步一頓,抬頭看易遷,卻發(fā)現(xiàn)他只是像平常那樣淡淡的笑著,永遠一副和煦春風的表情。對這個問題有些敏感的他,幾乎一下就懂了易遷的意思,“你怎么知道的?”易遷實話實說:“有一個母親告訴我的,說她一直沒有機會對救她兒子的那個人說一聲謝謝。”張遠眼睛越睜越大,他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巧合的事,但也只以為是碰巧,沒想到是那個母親死了以后在鬼魂狀態(tài)下告訴易遷的。張遠笑了笑,轉(zhuǎn)身繼續(xù)走:“只是一瞬間的事,哪有時間想那么多……后來嘛……”張遠看了看自己的腿,呼出一口氣,“后來,某些時候,說沒后悔過是假的。你知道嗎?”他抬頭看易遷,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嘴角卻還掛著笑容,雖然有些勉強:“我初中參加的運動會,百米總是能拿全校第一,最喜歡的運動是跳高,出事以后,相比明里暗里的嘲笑,我最怕的反而是他們的可惜?!?/br>“‘多可惜啊,挺好一個小伙子’,我每次一聽見這樣的話,就會覺得真的很可惜?!?/br>握著傘柄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易遷仿佛能想到那個純潔的少年在cao場上奔跑,沖向終點享受歡呼的表情。他低下頭,突然就不想幫那個母親傳話了。“不過,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還是會救那個小男孩的。我甚至慶幸那天我在場,畢竟我跑得快嘛!”張遠露出兩排小白牙,這次的笑臉不加任何陰霾,是真心實意的笑容。“那個小男孩太小了,才那么高,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卷到車輪底下,我真的做不到。這不是用腿換命的問題,學(xué)長,相比較我可憐我的腿,我更不想日日夜夜帶著后悔和不安入睡,起碼我現(xiàn)在睡覺很踏實。人有時候,只是為了求自己一個心安罷了?!?/br>他老成地感嘆一句,車燈晃了過來,他爸爸的車已經(jīng)在前面等他了。只是為了求個心安,并不是為了求感謝,或者什么見義勇為的虛名。那個母親也只是想求個心安。“今天跟學(xué)長說這么多,可能也是壓抑太久了,想找個人傾訴傾訴……說出來好多了,那我走了啊!”易遷突然抓住他的書包。“張遠,那個孩子的母親還跟我說過,她有一句‘對不起’想要告訴那個救他兒子的人?!?/br>張遠斂了眼神,一會兒又抬起頭。“我也不會回什么沒關(guān)系,所以還是不要抱著歉意了吧,不過感激我會收下的?!?/br>望著沖向雨幕的車,易遷覺得張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撐著別人的傘送人家,是想淋著雨回來嗎?”頭頂突然出現(xiàn)一把傘,易遷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陸召離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他身后。易遷摸摸濕濕涼涼的頭頂,旋即一笑,他還真的忘了這碼事了。第26章暴力的傳遞(六)因為給張遠撐傘,左肩被雨淋得比較嚴重,易遷右手按上左肩,能感覺到手心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到?jīng)鲲`颼的皮膚上。他也跟著清醒許多了。拿過陸召離手中的傘,易遷左右看了看。“季峰呢?”陸召離讓了讓身子,他背后,雨幕中,季峰和亭子慢吞吞地走過來,季峰滿臉都寫著不耐煩。走到近處了,他終于問:“你還有什么事嗎?”有,當然有。但是被張遠的事情一打岔,易遷已經(jīng)忘了和季峰說到哪了。不過有些事也不一定那么急于求證。易遷走過去一些,因為下雨的關(guān)系,陸召離只好乖乖跟著他——只有一把傘。“季峰,你知道嗎?張遠以前運動能力很強,如果不是因為腿有問題,今天就算沒有我來,他自己也完全能應(yīng)付你們?!?/br>易遷像是陳述一件事實一樣說道,完全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季峰眉頭微皺,被這樣看不起還是有些不舒服,還嘴道:“可他還不是個瘸子——”“因為之前,他救了一個小男孩,在車輪底下,所以這樣了?!壁s在季峰露出那種不屑的表情之前,易遷說道。其實他知道張遠并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個中緣由,應(yīng)該只有當事人能懂。但易遷覺得,起碼用嘲諷的口氣叫了張遠好幾聲“瘸子”的季峰應(yīng)該知道。不管他是出于真正的嘲諷,還是遷怒。然而季峰乍一聽到這句話,表情有一瞬間的愕然,隨即像是起了對什么東西特別厭惡的心理,“關(guān)我什么事?”他把傘塞給亭子,轉(zhuǎn)過身對易遷惡狠狠道:“我不是因為他好欺負才找人教訓(xùn)他,你就當我是個垃圾好了,我不懂他的什么光榮事跡,就是單純看他不順眼。你如果想說我做錯了,就直說,不用這么拐彎抹角?!?/br>他緊緊盯著易遷,突然覺得身體已經(jīng)沒有溫度了,被推倒在地的張遠總是一幕幕闖入他的腦海,還有雨中他一瘸一拐踩著水坑的身影。的確有種羞愧的感覺,但他狠狠咬著后槽牙,就是不說。“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他推一把亭子,輕飄飄的對他道:“傘借你了?!?/br>然后一個人沖進雨幕中。易遷回過頭看他,只幾個眨眼之間,他的身影就已經(jīng)消失了。既堅決,又軟弱,既像是發(fā)泄什么,又像是為了躲避的一場逃亡。亭子突然走過來,神情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問他,把易遷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學(xué)長,今天開學(xué)典禮之前,你說峰哥早上就盯上張遠了,早上是什么情況,你能給我描述一下嗎?”亭子憨笑著,眼里卻有一抹歉然,季峰雖然嘴硬,但亭子卻是一個喜怒皆行于色的人,藏不住心思。上午那事,他可是一把推倒了張遠,現(xiàn)在知道了張遠瘸腿的緣由,心里有些不好受。易遷覺得亭子可能知道季峰的隱情,點了點頭,把早上的情形描述給他。一看到亭子了然的表情,易遷就知道自己想得沒錯。“怪不得……”亭子砸了一下手掌。“你知道怎么回事?”亭子摸摸后腦勺,表情有些為難,“峰哥這事瞞著我們,確實是他不對。要是知道是這么回事,我們肯定不幫他了。不過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br>“怎么說?”易遷忍不住追問。亭子咽了口吐沫,似是再想該怎么說,最后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們肯定不會理解的,峰哥只是有點怪,他最討厭看到別人跟爸爸其樂融融的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