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聲嗤笑，“只有無毛狗，你要不要？”

“呵呵。”伊路米沉著一張臉，“你把你的毛給它我就要。”

這是赫然的挑釁，伊路米平日是不敢的。但是伊路米清楚的知道茨木童子留著自己還有用，他便大膽了起來。

茨木童子倒是沒生氣，只是拿手指又戳了伊路米的額頭一下，“幼崽，沒長輩教你嘴甜一點的孩子有糖吃嗎？”

伊路米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揍敵客家族的教育里沒這項，嘴甜又不能增加收入。湯屋里的長輩的話，如果溺女算一個，她不會教自己這個。湯婆婆除了任務從不跟自己多說話。

“我不需要嘴甜。”伊路米格外耿直的回答，“只要有錢就夠了。”

有什么是一打錢做不到的嗎？如果有那就砸兩打。

茨木“呵”了一聲，眼神嘲諷，“你哪還有錢了？”

伊路米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所有的積蓄都被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大妖怪拿走了，而且許諾自己梳毛的事也一直沒落實。

伊路米越想越生氣，臉頰直接鼓了起來，像一只大包子。

這一幕似乎愉悅了茨木童子，他笑了幾聲隨后拍了拍伊路米的頭頂，“五畿是犬妖一族的聚居地，我知道這一帶有一支白犬族，我可以向他們討一只幼崽。”

伊路米從氣鼓鼓的狀態回神，盯著茨木童子這張“嬌艷”得臉，想要看出個花來。

“但你得說，‘謝謝茨木大人’。”茨木童子和伊路米面對面得坐著，慢悠悠的說著。

伊路米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給茨木童子。他雖然沒說話，但任誰都能知道他一雙白眼的含義，“你做什么夢呢？”

茨木童子這幾天也算是了解了一下這個幼崽。

明明姿態禮儀十分標準，自尊心極強，像是一個大家族培養出來的貴公子。但言行卻不怎么討人喜歡，自我意識強烈到容不下其他人干預。最讓茨木童子奇怪的就是，伊路米雖然有對強者的敬畏之心，但卻仿佛從未有人教導過他妖怪之間的尊卑。

最后一句話的意思是，伊路米對他只有敬畏卻沒有卑微，這在這個時代近乎稀罕。

飛鳥時代末期正是大和國由奴隸制走向封建制的社會轉型階段。而妖怪雖不像人類那般遵守禮法，但弱者卑微到骨子里也極為常見。

而對于茨木童子來說，伊路米就是這樣一個本該卑微的弱者。

“你是什么妖怪？”茨木童子問了一個一般不會被詢問的問題。

因為不是所有妖怪都像茨木童子這樣世間獨一無二，真名即是種族。

他們一般相互介紹時只會報出自己的種族，像瑩草一族只會跟別的妖怪說自己是瑩草。

而伊路米自我介紹時卻直接說自己是“伊路米”。這個古怪的名字可不像是個妖怪種族。

伊路米沒什么猶豫的回答，“天狗。”

茨木童子也不是沒往這個方向猜想過，畢竟伊路米的“不卑微”可以理解為天狗一族的“傲慢”。

提到天狗一族，大多數妖怪想到的就是“傲慢”一詞。他們無一不是衣著尊貴，腳踏木屐，頭高高揚起對人不屑一顧。想到這里，茨木童子倒突然覺得伊路米是天狗族的一股清流了，在他身上真沒瞧出半點傲慢。

于是茨木童子進而又問，“哪一支？”

伊路米不知道茨木童子什么意思便只是搖了搖頭。

天狗一族可謂不大，除去大天狗和天狗這兩支基本除了翅膀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妖怪。還有一支形似烏鴉的鴉天狗，但地位較低多是大天狗和天狗的屬下。茨木童子從不覺得伊路米這樣的風骨教養會是鴉天狗，甚至連天狗都不是。

天狗一族大多富有一山，上三峰大天狗，愛宕山榮術、鞍馬山一演、比叡山三津守。下五峰天狗，飯綱山高尾、伯奢山宮內、彥山仁川、大峰山前鬼還有白峰相模。

但是茨木童子聽說比叡山遭臨大難，被法師圍攻，死傷慘重，不得不舉族遷居比良山。

“伊路米是假名？”茨木童子不由得懷疑，天狗大多古板，哪有會給自家孩子起這種奇怪的名字的。

“真名。”雖然湯屋里所有人都叫他小伊，被不熟的人如此親密的稱呼讓伊路米有時有些不適應。

“沒有人教導過你，不夠強大的情況下不能告知其他人真名嗎？”真名是一種咒，陰陽師、巫女還有女巫會通過真名控制那些弱小的妖怪。茨木童子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對伊路米的身份這樣感興趣，也不知為何生出了教導之意。

伊路米瞪著一雙貓眼，了無生趣的看著茨木童子，那意思是，“不讓我告知其他人真名你還問哦！”

“溺女沒說過。”伊路米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而且他的全名叫伊路米·揍敵客，這才是真名。

溺女？茨木童子當然知道這一族，無比弱小的女妖。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天狗一族什么時候收服了溺女為之所用？

“湯婆婆吩咐溺女哺育和照顧我。”伊路米不知道今天茨木童子哪來的這么多問題。

湯婆婆？茨木童子一瞬間頭都大了。這不是那個山陰但馬國的女巫的名字嗎？

“那個開了一間招待神靈和大妖的湯屋主人？”

伊路米對于茨木童子這樣明知故問表示不解，但也點了點頭。

茨木用一種深沉而憐憫的目光看著伊路米，弄得伊路米渾身發毛，往后蹭了半米。

“走吧，帶你去搞只狗。”

茨木整個妖怪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氛圍之中。而他的突然轉性，讓伊路米覺得古怪極了，便問道，“你要吃我了？”

“吃你做什么？二兩rou不夠挑骨頭。”茨木童子一開始也沒打算吃伊路米，這話也算是其中一個原因。

“哦，真是感謝。”伊路米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聽到這一聲道謝，茨木童子頂著這張美人臉，用一種“老父親看到兒子進步了”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伊路米，就差“苦盡甘來”一般的哭上一場了。

伊路米滿腦子的莫名其妙。殊不知茨木童子正對受制于女巫不得自由的自己感到惋惜。

伊路米不傻，他聰明的很，只是思維方式很奇怪罷了。

從蘇醒之日起所有人對自己的稱呼都是“小伊”或者是“伊大人”（青蛙語）。而在湯屋工作的所有精怪，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名字，大多是昵稱。如果只是文化水平不夠而不會起名字也就罷了，但伊路米卻從青蛙口中得知，所有名字都是湯婆婆賜予的。

伊路米奇怪之余也選擇謹慎行事，從未跟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女巫通過奪走名字驅使精怪為自己工作，如果你有一日可以找回自己的名字，便可以獲得自由。”茨木童子帶著伊路米前往那個所謂的白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