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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父親——回家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2

分卷閱讀102

    柔而深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蘭花,葉子翠綠,細長,柔韌,婀娜,一串小花竟也是綠色的,只是有點偏黃,中間的三片花瓣則是雪白,綴了點碎紅,像雪地里的點點鮮血,陽光下,白色的花瓣幾乎透明,脈絡清晰,又如同嵌有金發絲的水晶。

“它確實很特別。花,比如玫瑰、百合,都是嬌嫩、艷麗的,讓人聯想起美麗的姑娘。而它,則讓我想到你。”我不知道,這種蘭花屬陰性還是陽性。哦,對了,漢語中沒有陰、陽性之分,但是我一看見它就真的只想到昭。

“是的,它是花中君子,是比喻男人的。”

“是嗎?很高興,我想對了。”

“孔子曾說:‘芷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

這一段,昭引用的是中文,我自然聽不懂。于是問道:“什么意思?”

昭想了想,認真地給我解釋了一遍。

我聽得一知半解,不過大致還是懂了。

“蘭花,不會因為花謝了而失去光彩。俗話說:‘開花一季,賞葉終年。’蘭花的美不僅在花,還在葉,在其芬芳。它的芬芳,聞到嗎?”昭閉起眼睛,吸了口氣,“是清清淡淡的,悠遠綿長。”

我也學著昭的樣,閉起眼睛:暖陽下,一股清爽的幽香沁人心脾。“是的,我聞到了。但是昭,它并不清淡,你要知道我們在什么地方。剛才那一刻,我們還被酒精、樟腦、消毒藥水的味道所包圍,而現在,這花香壓倒了一切,驅趕了一切,都沒有了,你只聞到花香,好像是清淡的,其實它很有力度、濃度。”

“是的。”因為胃管障礙,昭的頭動起來很不方便,但是他的眼睛在陽光下閃爍,我又見到了彩虹。

“它的花也很特別。遠看并不起眼,近看卻很美。它的花還有其他顏色嗎?”

“那當然。紅、黃、藍、白、綠、墨,幾乎什么顏色都有,還有雜色、重色,種類很多。”

昭又朗誦了一首詩,說是中國唐代李白所作。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

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

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

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當昭把這首詩解釋完的時候,我笑了。

“你笑什么?”

“你知道,香氣為誰發嗎?我知道。”

“誰?”

“我。”我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道:“你的香氣是為我發的。”

昭的臉一下紅了,在陽光下美艷異常。“你!”然后他也笑了。

有我的身體擋著,昭看不見有多少雙眼睛正注意著我們。我不在乎,只要昭笑,我就達到了目的。剛才他在朗誦和解釋這首詩的時候,太沉重了。

這一點,病房還不如走廊。在走廊上,只要不是清晨忙碌的時候,我都用屏風把昭的病床遮起來,但是病房里不行,除非護理,換藥的時候。因為用屏風遮擋會同時遮住陽光,這會影響到其他病人,于是,我與昭——一個黨衛軍和一個亞洲人的一舉一動就成了病房里另外十一位病人及他們的家屬親友的重點觀察對象。

我能夠感受到那些射在我身上的尖銳的目光,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昭也能不在乎。當然,還是盡量不引起關注為好,免得在這個時候,惹出點麻煩來。我竭力控制自己,不再對昭做出什么親密的行為。

“點絳唇詠風蘭

(納蘭性德)

別樣幽芬,更無濃艷催開處。

凌波欲去,且為東風住。

忒煞蕭疏,怎耐秋如許。

還留取,冷香半縷,第一湘江雨。”

昭朗誦完這首詞,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解釋給我聽,我也沒有問。雖然當時不懂,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傷感,我只是握著他的手。不管他睡著,還是醒著,不管我們是否有眼神交流,只要有可能,我就握著,輕輕地握著。我還能握多久?

☆、第六章崩潰(15)

下午,昭的體溫上升,到了傍晚,已經是39.2°C了。胃腸減壓吸出的胃液和腹腔引流液都還正常,出血基本沒有了,傷口也沒有感染的跡象,聽診時,肺部羅音增強,感染應該來自肺部,是昨天晚上著涼了。裘一有空就過來查看,及時修改醫囑,增加了消炎、退燒的藥。

因為高燒,昭的精神變得很差,整個下午都昏昏沉沉的,但是傷口的疼痛又讓他無法真正入睡,時不時地咳嗽更使痛苦加劇。我不得不始終讓他半躺著,這樣,呼吸可以順暢些,休息卻打了折扣。

每次昭一咳嗽,我就趕緊幫他按住傷口,滿心不忍地低聲囑咐:“屏住!昭,試著把痰咳出來,千萬不要咽下去。要是痰進到胃里,傷口會感染的。”

昭微微點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我,好像在說:“我知道,你放心吧。”他還沒來得及微笑,咳嗽就如洪水猛獸般襲來,氣管的痙攣使他喘不上氣,把原本蒼白的面容憋得通紅,眼里也憋出了淚水,額頭上青筋凸顯。我不顧他傷口的疼痛趕緊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我胸前,幫他拍打后背。良久,昭才緩過氣來,呼吸漸漸平穩。我小心地扶他躺下。昭緊咬著嘴唇,緊閉著眼睛,緊蹙著雙眉,我能想象,這起身、躺下的瞬間,即便有我幫助,他也要忍受怎樣的痛苦。如非情急,我是決下不了手的。他的雙手緊抓著床墊,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暗紅色的靜脈血竟然被逼得回流出來,進了輸液皮條里。我幫他把身上的管子整理好,掀開被子一角,果然不出所料,上腹部的繃帶映出了紅色。傷口又出血了。

我找來護士幫昭換藥,那又是一番折磨。

等一切忙完,昭已經精疲力竭,眼皮都睜不開了。我幫他擦去額頭、脖頸的汗水,把毛巾伸進被子里,盡量把身體擦干,不然再著涼,就更麻煩了。

昭睡過去了,只是一會兒,也就半個小時,咳嗽再次襲來……

這樣折騰幾次,昭完全垮了,陷入半昏迷中,咳嗽卻不依不饒,一次比一次猛烈。但是再劇烈的咳嗽也不能使他完全清醒過來。

我知道,不能再勉強把他扶起來,那根本沒有用,還使他更加痛苦。我幫他側過身子,盡力護住他的傷口,拍打他的后背,按摩他的前胸,希望他能夠好受一點。

昭蜷縮起身子,頭無力地垂在枕邊,無意識地張大嘴,使勁呼吸,空氣卻只吸進去一半就被氣管的痙攣阻斷。身體隨著一聲聲咳嗽在床上不自主地跳動。那種聲音,來自胸腔深處,渾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