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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受嗎?那張沙發(fā)根本就沒法睡覺。今天上尉不是說了嗎,他已經(jīng)下了命令,我現(xiàn)在是‘最珍貴的試驗樣本’,不會有人再敢碰我了。你還是回宿舍睡吧。”“那好吧。”我點頭同意?!皬拿魈扉_始。今天不是要守歲的嗎?讓我留下來陪你吧!”☆、第五章奇跡(1)那天晚上,我們抵足而臥,徹夜長談。午夜過后,不知有多少次,說是夜深了,睡吧,結(jié)果卻總有人,重新挑起話頭,再聊上一陣。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最后一夜,非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不可,但是,怎么可能說得完呢?黑暗中,我們平靜地說著話,悠閑而隨意,內(nèi)容卻是關(guān)乎生死、命運。我試想著最好的情況,聯(lián)系上巴貝爾?馮?米倫霍夫,請求她收回檢舉。我給這位的求見信已經(jīng)寄出去半個多月了,還沒有回音,看樣子,情況不妙。昭告訴我,這位巴貝爾?馮?米倫霍夫是波茨坦陸軍軍官學(xué)校校長的女兒。昭不明白為什么如此對他。“女人做這種事一般都是因愛成恨。一定是人家深深地愛上了你,你卻不領(lǐng)情?!?/br>昭低頭不語,預(yù)示著沉默的開始。我再次問起關(guān)于38年7月24日晚上,柏林威廉大街上的那次同性戀聚會。昭早就告訴過我:他沒去,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聚會。這我信,但是沒有不在場的證明,別人不會相信。像以往一樣,昭既不解釋那天晚上他都干了些什么,也不能提供不在場的證據(jù)。我心中著急,卻沒辦法生他的氣。他一定是有難言的苦衷,連我都不能告訴。既然如此,我便想辦法說服昭,好歹聽我一次。最后,昭終于接受:在試驗的當天,宣布試驗失敗,昭不治身亡。暗地里,我跟恩斯特事先安排好,想辦法把他偷運出集中營。但是昭有個條件,就是我必須發(fā)誓:絕不會因為他,因為此事,離開黨衛(wèi)軍。我發(fā)了誓。這是昭最在乎的:不能連累任何人。我還發(fā)了一個誓言,是我自愿的。那將是最后一次,從此以后,我不會再參與這種泯滅人性的所謂“科學(xué)試驗”。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是下下之策。就算我給昭搞到的假證件足可以亂真,但是昭不可能改變這張出類拔萃、異常顯眼的亞洲面孔。德國的亞洲人實在太少了,我長這么大,也就遇見昭和裘兩個中國人。我真是想不出,昭的假證件該怎么做?他是算中國人,還是德國人?就算昭可以避過風頭,那以后呢?我該怎樣把昭送回中國?這些我都不敢想,沒法想。“我當然是中國人!”昭斬釘截鐵道。只要是不連累別人,他就來了興致。他要我第二天拿一張詳細的歐洲地圖來,他說,他可以徒步翻越阿爾卑斯山,從法國乘船回國。昭能這樣主動參與,我很高興。不管怎樣,總算是有了希望。至于試驗?zāi)翘斓募毠?jié),我還要跟恩斯特好好商量,我相信,計劃是可行的。試驗當天,申克一定會來,皮奧爾科夫斯基上尉可能也會來,但他們不是專業(yè)人士,應(yīng)該好糊弄。然而我仍然不愿意放棄能夠為昭平反的機會。也許我該找個借口,親自去趟柏林,直接拜訪一下那位巴貝爾?馮?米倫霍夫,如果能夠說動她回心轉(zhuǎn)意,那事情就好辦了。沒想到的是,還沒有等我找著借口去柏林,柏林就來人了。更沒想到的是,來的竟是這樣一個人。他叫瓦爾特?福斯,跟我一樣,都是胡貝圖斯?斯特拉格霍爾德教授的學(xué)生,比我低三屆,該算是我的師弟。在我的印象中,他的研究課題跟達豪集中營的試驗完全沾不上邊,而且,他也不是黨衛(wèi)軍。“是的,長官,您沒記錯?!蓖聿蜁r,瓦爾特?福斯回答了我的疑惑。瓦爾特?福斯整潔而英俊,尤其是嘴角邊上的兩條細線十分引人注目,乍一看上去似乎暴露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陰郁,但是它們會突然爆發(fā)成兩個酒窩并徹底演變成迷人的微笑?,F(xiàn)在,這種迷人的微笑就一直掛在他的臉上。“但是,經(jīng)過斯特拉格霍爾德教授同意,我已經(jīng)改變了研究方向。”“為什么?這樣你前面的工作不是白干了嗎?”一同進餐的恩斯特看著福斯,問道。“那也是值得的。你們知道,現(xiàn)在只有是軍隊需要的,對戰(zhàn)爭有直接貢獻的科研項目才會得到支持。并且,我也覺得自己適合搞這個?!蓖郀柼?福斯熱情地看著兩位學(xué)長,因為喝了酒,臉色紅紅的?!皩τ谀切┘兝碚摰难芯?,我已經(jīng)膩煩透了,醫(yī)學(xué),怎么著也是門實踐科學(xué),成天擺弄那些標本,搞得渾身都是福爾馬林的氣味,真叫人受不了。”福斯向前湊了湊身子,雙手擱在餐桌邊沿上,拿著刀叉,停在半空中,前胸也靠上桌沿?!按笏膶嵙?xí)的時候,我觀摩手術(shù),每當看見手術(shù)刀劃開皮膚,白色的脂肪層中間,慢慢地滲出血珠,我?guī)缀跄苈牭健ㄖā穆曇?。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腹部抽搐,熱血沸騰,那真是太刺激了,太令人興奮了?!闭f著,福斯拿餐刀的右手握緊了拳頭,小幅度地使勁一揮,做了個“給勁”的動作。他的眼睛因為興奮而閃閃放光。此話一出,我跟恩斯特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驚訝而擔憂的眼神。“那你該去做外科醫(yī)生的?!蔽夷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福斯。我從來沒有跟這個年輕人接觸過,看樣子,他可不簡單。“?。〔唬 备K共灰詾槿坏亟械溃拔颐靼鬃约旱南埠?。我可不愿意成天呆在病房里,看那一張張愁眉苦臉,聞那一股股熏天臭氣,聽那一聲聲絕望哀號,我才不呢!”福斯喝了口酒,沒有在意我跟恩斯特臉上的表情變化?!八?,這里的試驗是最適合我的,我聽說在這里可以進行活體解剖?!?/br>恩斯特一聽,騰地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怒道:“什么?你哪里聽說的?”瓦爾特?福斯也被恩斯特的激烈反應(yīng)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難道……”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恩斯特。恩斯特瞪了一眼福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我沖瓦爾特?福斯抬了抬下巴,問道:“瓦爾特,你什么時候參加的?”瓦爾特?福斯穿著嶄新的黨衛(wèi)軍黑色制服,卻沒有佩戴任何軍銜標志。(注:在當時,1940年初,集中營里的人體試驗還是秘密的,只有黨衛(wèi)軍可以參加。)“上星期。”福斯回答。并沒有什么尷尬,反而頗為自豪地說:“教授說,要參加這里的試驗必須參軍。只是時間太倉促,還有些手續(xù)沒有辦好。教授叫我先來,說您這里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