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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從床上摔下來,這下弄出好大的動靜。我站穩(wěn)了,再看,昭仍然十分安詳,姿態(tài)紋絲未變。“好小子,竟裝睡。”我心中笑罵。可要是昭就在這時睜開眼睛,那該多么……我趕緊跑開,回到辦公室洗漱一番。再見到昭時,我們互道早安,就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昨晚上只是一個夢。第二天,第三天的晚上,我都做著同樣的夢。接下去,我每天都盼著夜晚到來,好接著做夢。我走進昭的病房,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幾乎每天都是如此,心怦怦亂跳。昭半躺著,穿著我那件藍色的開司米毛衣,倚在床上。他總是在看書,或是想得出神,燈光下,他的頭發(fā)烏黑發(fā)亮,他的眼睛更是如寶石般閃閃放光。我把他的被子蓋蓋好,一個星期以來,雪下個不停,夜里暖氣不足,總是很冷。就我們倆——我們認為就我們倆——在這簡陋的病房里,沒有愛情的表白,沒有吻,只有沉默……除此之外就是高燒一般的,充滿激情的對話,我們在談?wù)摳髯缘募亦l(xiāng),家庭,音樂,書……我們體會到奇怪的幸福……這種想要發(fā)現(xiàn)彼此心靈世界的迫切……一種情人的迫切,已經(jīng)成為奉獻,奉獻身體之前的靈魂的奉獻。“了解我,看著我。我是這樣的。這就是我經(jīng)歷的,這就是我曾經(jīng)愛過的。你呢,我的愛人?”但是直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愛的表白。有什么用呢?這些話一點用處也沒有,就在這語調(diào)發(fā)生變化,雙唇顫抖的時刻,就在這長時間的沉默到來的時刻……我得到了內(nèi)心的滿足,還有燃燒著的渴望……我期待著,在期待中忍受煎熬,在期待中體會幸福。(注:本段改寫自法國女作家伊萊娜?內(nèi)米洛夫斯基的。我之所以一定要把這一段放在這里,是因為我太喜歡這一段了,太喜歡這本書了,太崇拜這位才華橫溢的、命運多舛的、法國女作家伊萊娜?內(nèi)米洛夫斯基。)☆、第四章相處(15)今天是1940年2月7日,有什么特別嗎?要是在往年,你問我,我一定是絞盡腦汁也答不上來。但是今年,我知道,這是一個多么特殊的日子,對于昭,對于裘,對于那個遙遠的戰(zhàn)火紛飛的國家,對于生活在地球上各個角落的炎黃子孫,它是1940年中國農(nóng)歷新年的除夕,是個辭舊迎新,闔家團聚的日子。而這個一年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傳統(tǒng)上是要過了農(nóng)歷正月十五,也就是2月22日,元宵節(jié),才算真正結(jié)束的。這些不是昭告訴我的,是裘告訴我的。裘非常關(guān)心昭的病情,我們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埃倫死后,每當遇到醫(yī)學(xué)上的問題,我總是第一時間打電話請教裘。一早,裘就打來電話,要我今天下午,無論如何到他那里去一趟。起先我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既然裘這樣說,那我就去吧。原來,裘是叫我去拿他親手包的餃子。他說自從離開祖國,這還是他頭一回包餃子。往年他總?cè)ネ瑢W(xué)或是其他僑民家蹭吃。而今年他忽然手癢,很想親手包一回餃子。既然包了,就叫我去拿一些帶給昭。我心里明白。這是裘特地為昭包的,盡管他們還未見過面,但是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昭又身處如此絕境,任何一點關(guān)懷都極其珍貴,更何況是來自故土同胞的。我興沖沖上樓,三階一跨,二階一邁,嘴角掛著抑制不住的笑容,還不時低頭看一眼手中沉甸甸的包袱。“長官!”當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和隨后的頓腳、敬禮發(fā)生時,我正踏上最上面的一階樓梯,著實被嚇了一大跳,閃了個趔趄。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臂。“小心,長官!”“沒事。”我習(xí)慣性地回道。站穩(wěn)后,才看清楚,樓梯口站著一位黨衛(wèi)軍士兵。“怎么回事?”我心中嘀咕,“誰來了?這個士兵很陌生,難道是……”“長官,您快請,司令官等您很久了。”士兵的臉頰抽動了一下,好像是想笑。是嘲笑我剛才的狼狽,還是……想到這兒,我狠狠地瞪了士兵一眼。他的表情立時恢復(fù)了嚴肅,眼睛也避開我,直視前方。果然是我猜中了。我的腦子更加混沌,心中愈是緊張。“為什么司令官突然到我的實驗室來?有事,他應(yīng)該叫我去營部的。難道……”我心里想著,腳下一點不敢停留,快步向辦公室走去。路上把包袱放在走廊的一張凳子上,經(jīng)過昭的病房門口時,向半開著的門里瞟了一眼。昭不在床上,我沒有看見他。“報告!長官!”我叫了一聲,走進辦公室。我又是一驚,原來等著我的,不僅有司令官亞歷克?皮奧爾科夫斯基上尉,還有我的導(dǎo)師胡貝圖斯?斯特拉格霍爾德教授。教授舒服地坐在沙發(fā)里,翹著二郎腿,正專心地看著手中的病歷。從那份病歷的厚度,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昭的病歷。而上尉則面對著門,半靠在辦公桌前。雙手插在馬褲的褲兜里,兩條穿著锃亮皮靴的腿,相互交叉地站在地上。“馬蒂。”教授從手中的病歷上抬起頭,先叫了我。“啊!教授。”我一時難以搞清眼前的狀況,也根本無暇思考他們的突如其來可能跟昭有什么關(guān)系。教授看了一眼上尉。上尉微笑地欠欠身,做出個足夠尊敬的姿勢,意思為:您先請。于是教授轉(zhuǎn)向我,和藹地問道:“據(jù)說,你去慕尼黑了?”教授是個寡言少語,表情嚴肅的人,對我一直像父親一樣關(guān)愛有加。現(xiàn)在他的這句問話可算是救了我。我趕緊回答:“是,教授。您什么時候來的?您該告訴我,我好去接您。”“臨時的,順便過來看看。聽恩斯特說,你去了慕尼黑,我正后悔呢。真應(yīng)該早告訴你,我這次來就是要去慕尼黑大學(xué)開會,到時會見到漢斯?博倫納教授的。”“哦,想來那是地方上的會議。”“可不是,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太合適,不然我就要你一起去了。”教授把病歷擱在大腿上,專注地看著我。“沒想到,你已經(jīng)跟博倫納教授挺熟了。”“是恩斯特的關(guān)系,他請教授修改他的博士論文。”這是事實,我也隱瞞不了什么。“我是跟博倫納教授的助手挺熟,他幫了我很多忙。”“在治療這位病人的事情上?”教授沖著腿上的的病歷點了點頭。“是的,教授。”“很好,馬蒂。你做的很好。我本來也想跟你說,不要太急,應(yīng)該及時總結(jié)一下。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教授露出滿意地笑容,雙手疊加著放在病歷上。“這個病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