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聞言那男孩也怒了：“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野小子，你居然還敢罵我！”

    他將男孩猛地一推，男孩往后一倒，從臺階上摔倒了滾了下去，一下就磕到了額頭。

    “唉喲？怎么一推就倒了？裝得吧？”推人的男孩正走過去。

    突然，在吵鬧中，身后傳來兩聲低低的咳嗽，男孩們立刻回過頭，看到了站在花園臺階上淡淡看著他們的女孩。

    女孩就倚在臺階的大理石扶手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卻沒說什么。但男孩們被那雙冷冷的藍眼睛看著，卻都緊張地停下了動作，慢慢從地上男孩的身邊退開來。

    “蘇……蘇jiejie……”

    女孩微微挑了挑眉，道：“楊老師正好在家里給我上課，小黎，他也是你的老師吧？那么今天正好可以順便見黎叔叔一面，是吧？”

    “不不不……”剛才推人的那個男孩立刻湊過去滿臉討好道，“蘇jiejie，蘇jiejie，求你千萬別讓楊老師見到我爸爸！”

    女孩嫌棄地退了一步，揚了揚下巴，道：“道歉。”

    那男孩抓了抓頭發，一臉不甘心道：“啊？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一下，憑什么要我給他道歉？！”

    但女孩無動于衷，又冷冷重復了一遍：“道歉。”

    “好……好吧……”那男孩被女孩那雙冷冷的藍眼睛看得心里發毛，其實同齡的幾個孩子中，就沒有不怕她的，他走到地上的男孩面前，聲音低低地又敷衍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女孩沒再多追究什么，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聞言男孩們立刻一哄而散。

    女孩慢慢走過去，把男孩扶起來，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可能是她之前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女孩現在才注意到，男孩有著一雙漂亮的鳳眼，瞳仁是很純正的黑，但此刻他正委屈地噘著唇，眼睛蒙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這讓女孩生出了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

    女孩移開目光，視線落到他額角那個正流著血長長的傷口上，道：“可能需要縫針，走吧，跟我去看醫生。”

    “蘇姐……蘇小姐……”男孩怯生生的，猶豫著又改了口，他低聲說，“謝謝你。”

    “叫我蘇jiejie吧。”女孩牽著男孩往前走著，忽然說道。

    “啊？”男孩不明所以。

    女孩一本正經道：“我看過你的作業，你很聰明，你可以叫我蘇jiejie了。”

    男孩低下頭，有些羞怯地低低叫了一聲：“蘇……jiejie……”

    “想和他們一起玩？”

    “嗯。”男孩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只是……只是太無聊了……在這里我都沒有朋友……”

    “其實也沒有人和我一起玩，我只能一天到晚在家里待著。”女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不過那只是群不學無術的小孩子，不值得你交朋友的。”

    男孩額角傷口的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他怔怔地看著女孩。

    女孩繼續道：“我聽到他們罵你了，你很生氣，也很難過吧，但是你也無能為力是不是？”

    她伸出大拇指抹了抹男孩臉頰上的血，道：“不要去在意那些人的話，而且像你剛才那樣，逞口舌之利是沒有用的，這個世界上無能為力的事情有很多，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害怕，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但女孩的話顯然不是男孩關注的重點，男孩緊張地看著女孩，道：“沒有人和蘇jiejie一起玩，那我陪著蘇jiejie好不好？”

    男孩伸手摸了摸女孩深藏著痛苦和難過的眼眸，道：“我陪著蘇jiejie，蘇jiejie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女孩停住腳步，深深看著男孩，沒有說話。

    男孩更緊張了，他猶豫著說：“我知道，蘇jiejie說過我不配當你弟弟，蘇jiejie是嫌棄我嗎……”

    “沒有。”女孩猛地別過頭去，聲音帶了點要哭不哭的喑啞，“沒有嫌棄你，那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玩吧。”

    ……

    女孩帶著男孩到了一個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開了門。

    女孩向男孩介紹道：“這是我的醫生。”又對著醫生點點頭，“劉醫生。”

    男孩跟著打招呼：“劉醫生好。”

    “哎呦，怎么摔了這么大條口子？快來我看看！”劉醫生看見男孩，立刻拉著他坐下，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得縫針啊……你怕不怕痛？”

    “不能打麻藥。”女孩忽地打斷了醫生，“不能打麻藥，傷口在頭上，會變傻。”

    醫生看著女孩，道：“其實也沒什么關系……”

    女孩看向男孩，道：“如果你變傻了，我就不和你玩了。”

    男孩趕緊搖頭，道：“劉醫生，我不打，我不怕痛……”

    “好啊，你能忍著那就不打。”雖然知道女孩說的不太對，劉醫生還是笑了一聲，他沾了酒精給男孩清洗傷口，一邊笑道：“怎么？我們誰都不屑一顧的大小姐是找到玩伴啦？”

    女孩撇撇嘴，沒有接這句話。

    劉醫生穿好針，對男孩輕聲道：“小弟弟，忍著點啊。”

    但針往rou里一刺，男孩立刻疼得咬住了唇。

    才縫了一針，女孩就看到男孩已經將自己的唇瓣咬破了，她皺了皺眉，然后把自己的手塞到了男孩嘴里，冷冷道：“別咬到舌頭了。”

    唇舌感受到女孩手背冰冰涼涼的觸感，男孩一怔，兩只耳朵變得紅通通的，他微微張開嘴，仰望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倒是不敢咬了。

    針線穿過傷口，額頭上傳來劇烈的刺痛，男孩痛得失神猛地咬住了她的手背，他回過神來立刻緊張地去看女孩的表情，卻發現女孩一聲不吭地靜靜看著他，看見他的眼神，還伸出另一只手安撫似的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縫合了傷口，男孩在洗手間洗手，水龍頭流出冰冷的水沖在他的指掌間，他卻還是覺得渾身發燙。

    真的好喜歡蘇jiejie呢，要是蘇jiejie真的是自己的jiejie，永遠都對自己這么好就好了。

    男孩抬起頭，看著鏡中額角貼著紗布的自己，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瓣上沾著的女孩的血，垂下細密的睫羽，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碰到她冰涼的手背的觸感，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

    蘇越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額角已經快要看不出來的疤痕，神色晦暗，沒有絲毫笑容。

    他擰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洗了把臉。

    “jiejie……”他咀嚼著這貫穿他二十多年生命的兩個字。

    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可是他又受虐癖一般地享受著這份疼痛，就算是用針用利刃，用一種鮮血淋漓的方式，也要將她鐫刻在自己最深最深的內心深處。

    蘇越懷著萬分復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