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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著食盒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是傻子,也看出你對她有情,你這般心思,裕王若知道了,你還談什么壯志?” 張居正咬了咬牙:“她再過幾年,也就放出來了。” 張夫人氣急反笑:“王府中人人都知道,裕王若不中毒,初雪就要陪著去行宮侍寢了,你是要公然和裕王搶女人嗎?” 張居正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心中卻想,事在人為,初雪未必就愿意做王爺的小妾。 張夫人見兒子目光中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心里的擔憂更加深重,她這個獨子,對自己向來是孝而不順,他若打定了主意,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這可如何是好呢。 第26章 畫像 點心房里,小月將一盤紅艷艷的和田大棗洗干凈了,悉數倒進瓦罐里。 此時天色已晚,窗外暮色漸濃,見初雪低了頭,拿雙筷子不停地攪動小銅盆里的阿膠漿汁,小月突然想起一事,便道:“jiejie,咱們都出來好幾天了,怎么不見張大人來給你送書?” 聽了這話,初雪心頭突地一跳,攪動筷子的手不知不覺就遲慢下來,張居正不但是自己從牢房里出來這幾天沒有來,王爺中毒之前那些日子,也很少來了,他——是存心疏遠自己了嗎?既然如此,又為什么要救她? 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話,臉上神色流露出迷惘之意,小月不禁暗罵自己沒眼色,忙笑著岔開話題:“用阿膠漿熬制出來的棗子,到底有些什么好處呢?” “阿膠益氣,紅棗補血,兩樣混在一起,最是滋補。”說到這里,初雪就不說了,至于裕王需要這樣滋補品來補腎,好應付后院那一妻三妾的輪流壓榨,就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能說得出口的了。 兩人正談論間,就聽窗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又做什么好東西了?” 初雪的面頰一下子熱了起來,小月撲哧一笑,揚聲道:“張大人,我jiejie是做了好東西,正要送給你,讓你進補呢。” 初雪大窘,白了小月一眼,卻也知道不能怪她,誰叫自己沒說清楚這補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只道是好東西,裕王能補的,張居正肯定也能補唄。 說話間,張居正挑簾而入,初雪垂下眼簾,只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多日不見,他似乎比以往清瘦了些,一雙眼睛卻越發有神了。 來到灶火前,張居正揭開瓦罐,只見一股阿膠的香氣撲鼻而來,看見里面熬的紅棗,頓時醒悟,不覺也有些尷尬。 蓋上瓦罐,輕咳一聲,轉了話題:“我是來討書的。” 初雪這才想起,他還有幾本書在自己手里,便道:“我現在就去拿給你。” 說完,便自出去取書,等到回房,卻見房里只剩下張居正一人站在灶臺前。 她的心,又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起來,將兩本書卷放在她和小月平日里吃飯的飯桌上 :“小月去哪了?” “她去大廚房領東西去了。”他渾厚的嗓音似乎是從胸腔里發出來的,那么穩健有力,就像他寬厚的肩膀那般,沒來由地讓人覺得踏實。 初雪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張居正踟躕片刻,突然道:“初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很想有一副自己的肖像?” 她一驚,那是什么時候的話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不過,一直以來,她的確是非常渴望能擁有一副自己的畫像,只是請一個畫師起碼要二十兩銀子,這可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價格,他這么問自己,是要給自己畫像嗎?沒聽說過他擅長丹青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張居正笑道:“我是不擅長作畫的,不過,我有個同窗好友,名叫林潤,他的一手丹青妙筆,當世無人能及,今日晌午,你到順承門外的淡然居等我們,我讓他給你畫副像,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抬起頭,對他笑了一笑,卻見他盯著自己的臉,目光灼灼,那眼神亮亮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她不覺一陣心慌,心底最深處,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的喜悅緩緩溢出。 淡然居,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茶館。 實際上,這家茶館的茶水糕點并不出彩,出彩的是它的老板,一個出身官宦之家,對琴棋書畫嗜如性命的中年雅士,每日在茶館里聚集了大批京城的才子名士,以及附庸風雅的京城官宦子弟。 午后,張居正早早就到了這里,他包的是二樓一個雅座,四壁都是以清脆的綠竹編成墻壁,甚是清幽。 今日,他下了決心約初雪出來,當然不僅僅是畫像那么簡單。 前日里,母親的話重重刺激了他,只要一想到裕王提起她時,臉上那曖昧不明的笑容,他就沒來由地一陣暴躁,這暴躁甚至在給裕王授課的時候,不知不覺流露出來。 有好幾次,高拱都在私底下提醒他:“居正,咱們雖然得陛下旨意,教導皇子,可皇子畢竟是皇子,咱們不能失了應有的分寸,你可要小心在意。” 這個道理,他何嘗不明白,可是,明白歸明白,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卻是那么的難。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個能管的住自己的人,可如今,點心房里那個淺笑嫣然的女子,卻讓他在一日比一日深切的思念與渴望里,亂了方寸。 不能再忍了,他必須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若是她對自己無意,那自己也好早早斷了念想,若是她也有意…… 她對自己,會有意嗎? 想到這里,他的心頓時亂了,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 “張兄,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耳邊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張居正這才恍然驚醒,只見他的好友林潤,肩上背著一副畫架,笑吟吟地跨進房里。 “我是在想,你能有什么事情拖到現在還不來,是不是陳家小姐又讓你去畫她繡的圍屏了?”張居正半開玩笑地對林潤道。 那陳家小姐是雍妃的侄女兒,林潤的表妹,和林潤自幼青梅竹馬,感情甚篤,雖然沒有定下親事,可看情形,十有*是等著宮里的雍妃指婚了。 林潤見他這般說,笑道:“她三日前才開始繡圍屏,哪里能這么快就好了,倒是你,巴巴的叫我來給一個女子畫像,這女子莫非你的心上人?” “林兄不要說笑,李姑娘曾經幫過我的忙,我這是為了答謝她,嗯,她就快來了,你說話可要小心,別心上人長心上人短的,沒得嚇著人家。” 林潤見他神色緊張,忍住笑,鄭重點頭:“我今兒就當自己是啞巴,只管畫畫就成,對了,上次你托我找姨母幫一個裕王府的婢女,莫非就是今日之人?。” 張居正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見外面傳來小二的聲音:“李姑娘,張大人訂的雅座就在這里,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