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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又會克制不住地生出,自己是在安靜地等待著死亡降臨的錯覺。這還是季榆第一次感受到,那件自己已經經歷過數次的事情,并不是那樣輕而易舉就能夠接受的事情。上個世界當中,許清容的母親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也是這樣的感受嗎?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個在他的耳邊,用微不可聞地說著,無論他今后碰上了什么事,都只要順著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的人的面容,季榆手上的動作略微一頓,那個由他cao控著的小人立即就掉入了陷阱當中,結束了自己那算不上漫長的生命。看著屏幕上彈出來的“Gameover”的字樣,季榆的心里沒來由地就煩躁了起來。順著自己的想法去做——這件對其他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于他而言卻是不可能達成的遙遠目標。他甚至連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究竟有沒有屬于他自身的想法,都無法確定。很多時候,季榆甚至都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切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這種不愉快的感受,也正是活著的一個證明嗎……?有些怔神地看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季榆驀地忍不住有點想笑。或許是受他所使用的這些身體的原主人的影響吧,他自從離開了原本存在的那個世界之后,確實更清晰地體會到了——或者應該說,真正地感受到了諸如不悅的情緒。他之前和容漆說過,他并沒有喜歡的事物,可事實上,他所謂的那“不喜歡”,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出于慣性對于某些事物的回避罷了。若是非要讓他接觸那些事物,他也并不會因此而產生什么情緒波動。大概是因為那樣做,會讓他顯得更像一個活人吧,甚至連他自己,有時候也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抬起手,輕輕地按上胸口,季榆感受著那里傳來的真切的沉悶感,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恍惚。影響人的感情的,究竟是什么?——靈魂?還是身體?這個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只在季榆的腦中浮現了一瞬,就被撇了開去。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季榆閉上眼睛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仰頭靠在了沙發里。在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偶爾會出現些許有如錯覺一般一閃即逝的感受,但似乎隨著經歷的世界的增加,這些有如被遠遠地隔在水面之下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分明。而在等待著死亡一點點靠近的現在,這些先前被季榆忽略的東西,陡地變得分外鮮明。要不是之前的那些事情,確實有著和他無關的軌跡,他說不定都還要以為,容漆將他拉到這“拯救世界”的大任當中來,為的就是治療他這世上諸多的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癥呢。身患無法醫治的病癥之人,在碰上一個有著特殊能力的角色,被交付一個只有他能完成的任務,最后卻發現對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他身上的病癥——這樣的劇情,在當中著實屢見不鮮,不是嗎?略感可笑地扯了扯嘴角,季榆睜開眼睛,望著透著外頭昏黃天色的窗子。只可惜,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并沒有能夠創造出這樣真實的腦內世界的技術,他也不是有著特殊身份之人的轉世,會有那樣花費這樣大的代價,只為了治愈他那無關緊要的病癥的信徒,而他更不是這個任務唯一的天選者,在他之前,不知有過幾任做過同樣事情的先驅。更何況——如果真的想要治療這連病因都找不到的病癥的話,比起這些令人不喜的負面情緒來,對方更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讓他體驗到與之相反的感受才是。季榆覺得,或許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對自身這份準確的認知,那永遠不會動搖的理智與清醒,在許多情況下,實在是令人厭惡得要命。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xue,季榆扯過放在邊上的薄毯蓋在身上,就那樣靠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情緒這種東西,無論存在還是不存在,都有著同樣煩人的屬性。時間沒有一絲波瀾地流淌到了第二天,季榆看了一眼溫度計上的溫度,確認昨天的燒已經徹底退了之后,很是心安理得地把去醫院這件事從自己的行程里取消了。至于醫生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之后會怎么念叨……季榆表示,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把手邊用來檢查的一些小用具給收好,季榆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又該怎樣度過這漫長而無趣的一天的時候,樓下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蘇景陽?腦子里第一個跳出來的名字,自然是剛出門沒多久的人。今天就是正式演出的最后一天了,對方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有絲毫的松懈。季榆覺得,要不是這種演出的排練必須所有人一塊兒才能有最好的效果,這個家伙說不定天不亮就能趕到學校去。而理所當然的,人在過分緊張與慌亂的情況下,出錯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在一心想著某些事情的時候落下一些東西,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動作不緊不慢地合上抽屜,季榆推開門走了出去,卻在樓梯上看到了預料之外的人。“陸南柯?”看著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的人,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似乎對他的出現感到有些意外。“我來還鑰匙。”對上季榆的視線,陸南柯彎起雙唇,拿著鑰匙的手示意一般地晃了晃,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雖說昨天他確實是顧慮季榆的身體,不想讓對方為了鎖個門還得特意下來一趟才沒放下鑰匙,但這對于他來說,也確實是再次登門的不錯的借口不是?而且對方還沒有辦法把他給拒之門外。這么想著,陸南柯唇邊的笑容不由地又擴大了幾分。他向來都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當初在發覺自己對商業方面的事情不感興趣的時候,就無比果斷地轉了專業,后來碰上蘇景陽的時候也是,在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直接綻開了行動,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瞻前顧后,猶豫不決,從來都是和他無關的兩個詞。用他父母的話來說,像他這樣的人,順利的時候不會被任何事物給阻礙,但在跌倒的時候,也肯定摔得特別狠。鑒于陸南柯自覺目前還沒有栽過太大的跟頭,他表示對這種說法保留意見。“是嗎?”倚在門邊看著陸南柯緩步走上來,季榆出口的話語聽起來沒有太大的起伏,“我還以為你不會把這還給我了。”“哦?”聽到季榆的話,陸南柯看了他一眼,彎起的唇角看著有幾分與以往的形象不符的輕佻,“你這么期待我晚上過來夜襲嗎?”季榆:……對于手里的鑰匙,這個家伙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作用嗎?!“我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