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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繃與壓抑,百里承也不知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季榆著實不知道,他究竟還能支撐多久。“走吧。”深深地望了一眼城墻外的那些人,季榆轉身走下了城墻。他第一次知道,肩上背負著這些東西,是一件這樣令人疲憊的事情。“等這里的事情結束,”壓下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季榆咧了咧嘴角,偏過頭看向邊上的張彥,“你說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當將軍了?”他覺得,就是換了其他人來,這會兒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了。聽到季榆的話,張彥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當然。”這個人不愧是鎮國將軍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那份膽識與氣魄,絕非常人所能比擬的。說不定不用再過多少年,他們的國家,就又能出一個光憑名字,就能嚇跑一堆人的將軍了。——當然,那都得是這次的瘟疫結束之后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大概就是個普通的鄉野村夫了吧?畢竟這兩天,他將那些穿著精鐵鎧甲的人關在門外,所觸犯的律令,足夠革他十幾次的官了。不過,也許這并不是什么壞事?就這段時日里的事情來看,他并不適合坐在如今這個位置。等到百里將軍回來將事情給解決了,他就尋個由頭辭官好了,正好家鄉那兒的私塾常年都缺教書先生,他也好多多陪一陪自己年邁的母親。然而,就在季榆和張彥都以為城外的人已經束手無策,他們只需耐心等待離開的百里承回來的時候,那綁有寫著極具煽動性的話語的布帛的箭就漫天地射了進來。將倒霉地被射中的一只麻雀給扔到一旁,季榆解下箭上綁著的布帛,臉上的神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不傷害未染疫癥的人……打開城門之人有重賞嗎……”唇邊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抹冷笑,季榆將手中的布帛揉成一團,面上的神色很是冷厲。他明白,這時候就算他再派人去收拾這些東西,也沒有任何作用,該動心的人還是會照樣動心,更何況,他也不覺得外面的人在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前,會停下這樣的舉動。“每日守城的人加倍,”攥著布帛站起身來,季榆出聲吩咐道,“不得輕易讓旁人靠近,還有……”無論如何,該做的事情,他還是得去完成。這是,他和百里承之間的約定。第98章第四穿(三十一)從城外射進來的布帛都被搜羅起來用作了燃料,箭支則被兵器本就不算特別充足的衙門充了公,只可惜,除了那些個本就擅長射箭的官兵之外,其他人連個最差勁的準頭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把手里頭的箭都給射完了,外頭的人從三天前開始,就不再往城里射箭了。衙門也不比再繼續派人時時守在街上,搶在旁人之前,將那些綁有布帛的箭支都收集起來,一切似乎都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樣。只是,有些東西,究竟是不一樣了。想到昨日抱著自己的孩子,來到衙門前哭著求他打開城門,放她和自己的兒子一條生路的婦人,張彥的面上就不由地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他無法去怪罪這些只是單純地想要活下去的人,也明白這種時候無論他如何解釋,對于這些人,都沒有任何意義。于他們而言,此刻守在城外的那些人的承諾,大概就是他們所能抓住的最后一絲希望了,即便他告訴對方這不過是一個謊言,他們也不會相信,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張彥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么,才能讓這些陷入絕望的人,稍微感到好受一些。他讀了一輩子的書,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在那些泛著筆墨香氣的東西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之前那么多年來,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來。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張彥抬起頭,看向天幕中少數幾顆沒有被遮擋住的星星。城中的大夫在前兩日已經成功地配制出了極有可能起效的藥方,接下來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服了藥的人的后續反應了。百里將軍離開也已經有月余了,想來只需再過上兩日,就能回返程歸來——眼前的終點,已經如此觸手可及。他們所需要的,只是多一點時間——只需要多一點時間——“張大人,”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張彥的思緒,然而,他還來不及轉過頭去看一眼身后的人,就感到冰冷的刀刃貼上了特的脖頸,“……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對方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顫抖,顯然并不擅長做這種事,拿著刀的手也僵硬得可怕,整個人如同一觸即斷的弦,緊繃到了極致。可張彥所在意的,卻并不是這一點。“‘我們’?”將剛才聽到的話語中的詞匯重復了一遍,張彥側過頭,朝那些一個個從陰影當中走出來的人看過去。這些人當中有老人也有小孩,足足有十數人之多,有不少有至親躺在糧倉中的張彥面熟之人,昨天抱著孩子的那個婦人赫然也在其中。人性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善良得出人意料,有的時候,卻又自私得令人害怕。看著人群中一個早先主動前往糧倉,去給那兒的大夫打下手的男子,張彥忍不住笑出聲來。現實,果然要比書上寫的,要復雜得多,復雜的……他都快要弄不明白了。大概他真的,不是那種能夠學以致用的聰明人吧。被張彥的反應給弄得一驚,挾持著他的人下意識地將手里的匕首朝他的脖子貼近了些許,鋒利的刀刃刺破了皮膚,溫熱的血液順著脖頸滑落了下來,很快就被冰涼的風帶走了溫度,只余刺骨的冷。“你笑什么?”終于有人忍不住發問,那不敢和張彥對視的模樣,看著有種顯而易見的心虛。“沒什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張彥搖了搖頭,渾不在意脖子上架著的刀子的樣子,“就是覺得好笑罷了,”他問,“你們想要什么?”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身后的人只推著他往前走去。這么一大幫子人,在夜色的籠罩下行走,竟沒能發出一點聲音,著實令人感到驚訝。張彥甚至都不用去猜,都能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地。看著前邊那幾個由于眼前的狀況而有些發懵的守衛,張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揚了揚,又無端地想笑了。這些人想來是謀劃了許久了,就連守城門的人何時最少,都摸得一清二楚。“對不起,”許是覺得自己的這番作為確實有些過分,挾持著張彥的人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說完之后,也不等張彥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