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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同樣的美好。“百里,”收緊了環在百里承脖子上的雙臂,季榆將頭埋在他的頸窩中,輕聲說道,“能碰上你……真好。”他甚至有些無法想象,若是沒有了這個人,他的這一生,會變成什么模樣。不知道季榆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百里承側過頭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略微彎了彎唇角:“我也是。”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要為自己視為兄弟的人,完成對方那一份沒能盡到的責任,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背上的這個人,就成了他最為美好的牽掛。“我沒有見過我的父母,”百里承看著前方蜿蜒著向上的,突然開口說道,“也不知道這個天底下的某個地方,是不是還有著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他最初的記憶,是從一間破廟開始的。在那個地方,他和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爭搶著一個黑得發硬的饅頭,結果腿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道疤痕現在都還沒有消退。百里承有點記不清,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么,會想要參軍的了。或許是為了能吃口飽飯,又或許是為了能夠有個不漏水的睡覺之處,但肯定不會是因為聽信了那些勞什子的保家衛國的鬼話。他在軍營當中學會了很多,得到了許多,也體會到了許多他曾以為自己永遠沒有機會去感受的感情——每當那些人,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中的時候,他的心中,總是有著無法言喻的觸動。他感激并珍惜著這得之不易的一切,然而他的心中,卻依舊有一個無法填補的缺口。——直到某個小家伙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奪走了他在軍營之外的所有時間與精力。當他拖拽著還淌著血的長-槍回到府上,見到那個坐在他的房門口,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點著,顯然早已困倦至極的人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名為“家”的事物。百里承不是個合格的長輩,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一個剛失去了至親的孩子,也不清楚該如何去教導一個不識事的孩童,他所能做的,僅僅是將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捧到這個對自己格外依戀的人的面前。也虧得季榆天性純良,才沒被他那堪稱溺愛的方式,給帶得走上歪路。要不然,這會兒在這里的,就不會是兩個能夠這般隨意地談天的人,而是兩個相互厭憎的仇敵了。將額頭輕輕地抵在百里承的肩上,季榆安靜地聽著對方輕聲說著自己的過去。這是他第一次聽這個人,提起那些他未曾參與的日子。鎮國將軍,不敗戰神,加在百里承頭頂的名號實在是太多太響,以至于許多人都忘了,這個人在許多時候,實質上也只不過是個與尋常人無異的普通人。他也會碰上難以克服的困境,也會有不愿提起的過去,也會渴望……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快到了。”看著出現在視野當中的寺廟,百里承將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百里,”望著逐漸靠近的建筑,季榆突然開口說道,“我想好今天要許什么愿了。”去年百里承從邊城趕回來的時候,屬于第二天的打鳴已經響了好幾輪了,他們兩人便在落云寺外頭,許下了今年一定要來這里,一起進去許愿的約定——或者說,“愿望”。而這,正是他們兩人今日來這里“還愿”的原因。“是什么?”聽到季榆的話,百里承有些好笑地問道。他還以為,按照季榆的性子,肯定在去年的這一天,就已經想到待會兒要祈求的事情了呢。親昵地蹭了蹭百里承的頸窩,季榆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不告訴你!”愿望這種東西,總是在不說出口的情況下,才最為靈驗不是?聽季榆這么說,百里承不滿似的掐了一下季榆的小腿,終是沒有追問。總歸對方的愿望,肯定和他有關就是了。對于這一點,他有著萬分的信心。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百里承只覺得胸口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給所充塞,有種異樣的滿足感。這個孩子,果然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西沉的夕陽將天邊的云彩染上綺麗的色彩,歸巢的鳥雀撲棱著翅膀,成為了這幅畫卷上精巧的點綴。兩人還未走近落云寺,就見到了候在門外的那一名白眉垂肩的老者。“兩位施主,”待到百里承和季榆靠近,那人雙手合十,朝兩人略微施了一禮,“這一回可又是出了什么岔子?”百里承:……季榆:……這個老家伙,看著慈眉善目的,怎么一上來,這話就往他們的心窩子里面扎?“兩位害得貧僧在這兒等了一整天,”見到兩人的模樣,落云寺的方丈頓時笑了起來,“貧僧討要點利息,并不過分吧?”聽到老者的話,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面上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大師還記得我們?”“自然記得,”方丈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能在我們的寺廟外,整整守了一天一夜的人,這么多年來,也就只有這么一個而已。”去年百里承奉命前去平定叛亂,沒能及時地在季榆生辰的那天趕回來,他便自己來了這個約好的地方,在門外一直候到百里承歸來。“要是百里來的時候,沒能看到我,肯定會著急的。”那時候面對方丈請他進去休息的舉動,季榆是這樣回答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會讓對方生出他為了這件事而感到氣惱的想法。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季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說,他杵在別人家的門口一整天,想必總歸是有點礙手礙腳的吧?“您怎么知道我們今天要來?”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季榆還是有些好奇這一點。“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對上季榆的雙眼,老者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低聲說道。“……你陪著我等了一晚上?”然而,下一刻季榆就猜到了這其中的緣由。未及弱冠的年紀,在許多人看來,都尚且只是個需要看護的孩童——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年齡不知道是季榆多少倍的老人的眼中,見到這樣一個孩子獨自守在寺廟之外,他又怎么可能做到坐視不理?只是,季榆顯然并不樂意和一個陌生人,分享自己在那里等候一天的心情,是以他索性坐在寺廟的大門之后,陪著對方一塊兒候著另一人的到來。想明白了這一點,季榆的心里驀地就有些復雜。這樣一位與他沒有任何交集的老人,竟會為了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聽先前的話,對方顯然今日又為了他們兩人,在這里候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