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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應。清冽的酒液被傾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醇厚的香氣被風帶到了池君昊的鼻間。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望著那個再一次試圖用酒水將自己溺斃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離開了這里。池君昊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去打攪這份獨屬于那兩個人之間的靜謐。路旁枝椏上的花苞綻開了些許,池君昊盯著它看了許久,才恍然間回過神來,意識到時間又過去了一年。似乎從那個人離開之后,無論是他,還是羅蔚衡,對于時間的概念,都變得淺淡了起來。那逐漸被時光沖遠的回憶,卻似乎從未與自己拉開丁點距離。即便是現在,池君昊也依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那一天,他最后一次見到季榆的時候,對方浮現出些微疲憊的雙眼。心口猛地傳來一股窒息般的疼痛,池君昊有些踉蹌地扶住一邊的樹干,有些艱難地喘息著。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在知曉尹蒼羽的所作所為之后,一時沖動,便孤身進入那宅院中探查;如果他沒有在尚未摸清情況的時候,就擅自帶季榆離開;如果他沒有顧慮季榆的心情,而未曾在第一時間,就帶著季榆回到九華山;如果他能夠更早地察覺到季榆內力恢復的事實,而不是為了自己那一點不該有的心思,將對方獨自留在房中……池君昊的一只手用力地按在了胸口上,就仿佛這么做了,就能減輕那個地方的疼痛一般。然而,那宛如潮水一般涌上來的悲傷與悔恨,讓他的喉間不受控制地發出了幼獸受傷般的嗚咽。喉間好似被放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池君昊只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起灼燒般的疼痛。那突如其來、尋不到根源的窒息與疼痛讓池君昊忍不住彎下了腰,如同感到寒冷一般,將自己緊緊地蜷了起來。他想起了那天自己趴在行走于雪地上的季榆時,視野中那一片迷蒙的白色,他的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樹上的積雪掉落的聲音,他甚至還能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度——可幻覺終歸只是幻覺,他只需要睜開雙眼,就會再次落入冰冷的現實之中。那從周遭包裹而來的濕潤的空氣,比冬日中的積雪,還要冷上千百倍。池君昊甚至無法清楚地回憶起那天被季榆背著上山的時候,自己都說了什么,但對方那一句“我沒有討厭你”,卻仿若烙印一樣,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沒有絲毫的模糊。如同失去了起身的力氣一樣,池君昊就那樣靠在路邊的樹下,抬起頭望著頭頂仿若世間最美好的藍寶石的天空,神色間有些微的愣怔。這個世上分明少了一個人,可卻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太陽依舊照常東升西落,四季仍然按時輪轉,就連江湖上,都沒有因此而掀起任何波瀾,就好像那個人的存在,根本無足輕重一樣。可心口所缺的那一塊,卻明明白白地告訴池君昊,那個人對于他來說,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那個曾經給了他改變的機會的人,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回想著自己與那個人之間,貧瘠得可憐的記憶,試只為了那個人在自己的心上印得再深一點——再深一點。哪怕他明白,他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對于季榆而言,池君昊不過是他收徒時的附贈品,是他關系親密的師叔的弟子,是他的同門師弟,是……一個他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看穿了內在的懦弱之輩。尹蒼羽說得沒錯,他直到最后,都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他不敢對季榆說出自己心中抱有的情感,不敢試圖去做任何爭取的行為,為自己找了一個替對方著想的完美借口,來逃避自己的心思——縱然在季榆離去之后,他都沒有那個勇氣,在對方的墓碑前,說出那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語。他甚至曾經羨慕過尹蒼羽,即便是那樣骯-臟過分的手段,卻也到底是將自己那份熾烈的心情給傳達到了。而非像他那樣,明明察覺到了不對之處,卻只因心中那些微的不安與膽怯,任由那個人獨自離開。以至于現在,他只能待在這個地方,抱著那空有遺憾與懊悔的記憶,一次又一次地沉溺。不知名的飛蟲自他的眼前飛過,搖搖晃晃地加入了不遠處的群體,只一會兒就無法分辨。池君昊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其他許多差不多年紀的人擠在一塊兒,心情忐忑地等著那傳聞中遙不可及的九華山的人,來挑選弟子的情形。那個人一襲白衣,在雪地間緩緩地走近,有如九天之上下凡的仙人,只一瞬間,就奪走了所有人的心神,讓他們再也看不到其他。或許那個時候,他會那樣緊緊地抓住任何一絲能夠跟著尹蒼羽一起離開的機會,為的,不僅僅是那能夠改變自己的機會吧?池君昊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卻怎么都笑不出來。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那一天,季榆沒有帶著他——沒有帶著他和尹蒼羽一起回山的話,那之后的一切,又會變成何種模樣。魔教依舊會來,他和尹蒼羽或許會因為反抗而邊長那眾多尸體當中的一具,又或者成為那些被帶走的孩童中的一員,從此陷入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中。沒有了尹蒼羽的潛入,這場由魔教引發的風波,也不會這般輕而易舉地平息下去,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更多的悲劇發生。但是那個人會活著。季榆會好端端地活著。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池君昊就忍不住期盼起另一種發展來,縱使他明白,若是讓季榆來選,對方肯定會給出相反的答案。他本就不是那種心懷天下,處處為別人著想的人,不是嗎?想到那個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也從未想過要為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怪罪于尹蒼羽的人,池君昊的手不由地一點點地攥了起來,指甲隨著他的動作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鮮明的疼痛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些許。“我一定……”一字一頓地,將那天自己曾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池君昊努力抑制著自己聲音中的顫抖,“……會將蒼羽拉回來的。”這是他和那個人之間,最后的約定。————————————————————尹蒼羽番外勾結魔教,被反噬們,欺師滅祖——做出了這些事情,尹蒼羽對于自己被從九華山的弟子當中除名這件事,并未感到有絲毫的驚訝。他只是……有那么些微的迷茫。他不知道,被逐出了九華山之后,自己是否還有有那個資格,再去用“師父”稱呼那個人。除此之外,在這個世上,似乎已經再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