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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那兒見過一次的、看著并沒有什么出奇之處的石頭,季榆的表情有些驚訝。他確實沒有想到,安辰逸會在離開之前,將這個東西留在這里。——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是為了不讓那些人得到這仙人留下的物品?不管是出于哪一種目的,都不得不說,安辰逸的選擇極為明智。這個世上,想來再沒有比這里更適合藏匿這東西的地方了。只是,上次在安辰逸的手中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季榆并沒有現在這種近乎奪取他心智的強烈熟悉與親近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此時他正在待在這個幻境之內的關系?思索著這其中的關節,季榆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季榆”在原本的軌跡當中死得太早的緣故,他的記憶中并沒有任何他與這塊靈石之間的關系,是以他一時也推斷不出眼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就索性順著“劇情”的發展,繼續往下走好了。眉間的褶皺松了開來,季榆的眼中一點點地被迷茫的神色充斥。仿佛被蠱惑一般,他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上了那塊平凡無奇的石頭。腦中驀地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季榆晃了兩下,險些站立不穩。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已經變了一番模樣。“這里是……?”看著周圍那熟悉的布置,季榆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愕然的神色來。這個地方,便是一輩子,他都不可能認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季榆抬起頭,望著不遠處搖曳著燭光的房間,以及窗外滿臉震驚之色的少年,面上的表情帶著幾分恍惚與茫然。“……到時只需將他召回豫山,引入事先布好的陣法當中……”雙腳就好像不屬于他的一樣,木然地往前走著,那曾經聽過一遍的話語飄飄悠悠地傳來。“……就算他真的破陣而出,只要我們……誰!”緊閉的房門陡地被拍碎,細小的木屑從門外少年的面頰邊滑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屋內的人的樣貌,也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落仙門的執法長老,飛羽山莊管家,劍仙閣閣主,伏龍寺住持……以及,季家二長老和,季家家主。“這不是真的……”撞破了這一幕的少年面上滿是倉皇的神色,他求助一般地看向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然而,他得到的,卻是對方緊皺的眉頭,以及一句含著怒氣的:“滾回去睡覺!”再然后,就是過去一切的重演。性格偏執的少年堅持要阻止這場由眾多門派聯手的謀劃,甚至揚言要將今日所見所聞盡數告訴謝瑾瑜和安辰逸,哪怕被冰冷的劍刃貼著脖頸,也不愿改口。單純,執拗——愚蠢。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季榆突然有點想笑。那個時候,他怎么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怎么就覺得單憑自己,就真的能夠阻止這一切?他怎么就……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猛地閉上眼睛,將心頭翻騰而起的情緒給壓了下去,季榆的唇上泌出了一滴血珠。縱然讓他回到那個時候再來一次,他的選擇也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他所后悔的,只不過是當時自己竟傻到不知虛與委蛇,就那樣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竟……還對那些人,抱有一絲微渺的希望。而如今,謝瑾瑜逐漸散去的修為,安辰逸至今未愈的傷勢,便是他愚蠢行事的后果。深深地吸了口一起,將喉間的嗚咽聲給咽了回去,季榆緩緩地睜開眼睛,決定將當初發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看上一遍,免得今后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又犯了蠢,還將希望寄托于那些人的身上。可方才的景象卻倏地消散開去,再次展露在季榆的面前的,卻是他的父母在房內獨處時的情景。“勸不住,保不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里,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顯得很是煩躁,“那些人不可能放一個說出那樣的話的人繼續活著。”“那就殺了。”女人平淡無波的語氣里聽不出一絲遲疑。“你舍得?”男人聞言瞥了她一眼,開玩笑一般的話語里,卻不見絲毫笑意。“為什么舍不得?”容貌妍麗的女人扯開了一個冷淡的笑容,“不過是一個用以獻祭的供品罷了,沒了再生就是,頂多再多費點力氣。”“本來還指望著他能先生幾個孩子下來的呢,”說到這里,她冷哼了一聲,“現在還是先想想怎樣避免讓他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吧——哪怕是尸體也不行。”“要知道,他的身上可是有……”周遭的一切毫無征兆地碎裂開來,隨著那未曾說完的話語,湮滅在黑暗當中。季榆愣愣地看著前方空蕩蕩的黑暗,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剛才那兩個人口中所談論的那個人……是他?腦中浮現出平日里母親溫婉的模樣,季榆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剛才見到的那個女人,將記憶當中的那個人聯系起來。四處飛散的碎片交疊重組著,眼前的景象飛速地閃過,季榆卻無心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直到畫面再次定格,方才出現過的那兩個人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第31章修真(三十)熟悉卻比記憶中更加龐雜繁復的陣法,順著陣法的邊緣汩汩流動的暗紅色血液,與自己所熟悉的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男女——以及跌坐在陣法中央,赤-裸著身體,雙目空洞的孩童。看著面前這超出了自己想象的畫面,季榆的雙唇開合了數次,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心臟處傳來的細密疼痛早已消失,胸口處仿佛空無一物似的,只余下空落落的冷。“你叫季棠,”那個站在陣法邊上的高大男人這樣對那個孩童說,“是季家的嫡長子。”“你的所有都屬于季家,”一旁的女人垂眼看他,一雙眸子如覆了冰霜般冷漠,“無論什么事情,你都必須將振興季家放在第一位。”“你不需要其他無用的情感,只需要……”“你有一個早夭的弟弟……”“你……”一句有一句的話語在耳邊逐漸被拉遠模糊,季榆忍不住彎下身去,如同離了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胸中翻騰著一股想要嘔吐的欲-望。待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跪在安辰逸的房間內,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沾濕,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而那枚原先被裝在木盒當中的靈石,此刻正落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怔怔地盯著那塊石頭看了好一會兒,季榆的耳邊突然就響起了季棠之前所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