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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主見的少壯之君和一個還在吃奶的娃娃比,只怕那些老不死的也要把天秤倒向娃娃那一頭了。 想一想,沒有強力的皇帝壓制,大家撒歡兒能多拿多少好處啊! 衛昀深諳人性的弱點,一思及此,急得眼睛都紅了。 這也是榮淇胸有成竹的原因。 先太子之子,血脈再高貴不過,在皇帝猝然崩逝甚至來不及立遺詔的當下,還有比他更正統的繼承人嗎? 只是連她也沒想到,這個建議提出還不到一天,城內那些精似鬼的大臣們就開始紛紛派人前來軍營示好了。 有打著為太子哭喪的旗號的,這是原來與太子共事過的舊人,有說要來看望皇孫的,這是與皇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的,兩者皆沒有的,甚至還攀上了榮家的關系,說是榮家的世交……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迎來送往、勾心斗角了一天,直至天擦黑,終于送走了最后一家,榮淇松了口氣,吩咐關營門,才坐回自家營帳里吃了半碗飯,又接到親衛的稟報說有人來訪。 她急急地扒了兩口飯,端起水來送下去,才問:“幾個人?說是誰了嗎?” 親衛回道:“一個人,懷里還抱著個孩子,自陳說是您的jiejie敬王妃。” “我的jiejie?”榮淇沉吟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見見榮玉喬,聽聽她說什么,便直接道,“請她進來吧,就在這里相見。” 親衛領命出去,片刻工夫,果然領進一個全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復命后也不退下,垂手站到門口聽候吩咐。 這人輕輕一動,寬大的袖口滑出一截皓如白玉的手腕,她沒有故弄玄虛,直接掀起了大得出奇的風帽,露出來的先是一點同樣皎如白玉的下巴,繼而是一張桃夭李艷的俏臉,在暗夜里美得驚心。 榮玉喬看著多年不見已經有些認不出的meimei,臉上靜靜綻放出一個柔和中蘊含著幾分復雜的笑容,輕輕喚道:“四妹。” 這幾年,榮淇長高了很多,加上高高束起的馬尾,身形看上去更是挺拔頎秀,榮玉喬卻沒有再長高,依舊是嬌嬌小小的個子,才到榮淇的肩膀處。 她看著榮淇那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覺得不真實,眼前這位高挑明艷而又威儀深重的女將,真的是她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為人謹慎的庶妹嗎? 在她的記憶里,從小家里的姊妹雖多,卻只有這個四妹不爭不搶,為人本分,人品最為可敬可愛,她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很希望和這個妹子多親近的。 雖然每次一和她待久了,母親就要派人來找,可她也記得兩個人一起蕩秋千時,她寧靜的側臉和扇動的睫毛,陽光落在她臉上時,真是比什么都美。 那個恬靜少女,真的是眼前這個人嗎?或者說,眼前的這個人,還是記憶中那個恬靜的少女嗎? 前朝有人作詩說“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她們如今固然顏色還未改,她心中卻已經起了風塵之嘆了。 她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榮淇無聲的嘆氣,微笑道:“三姐,別來無恙。”那笑也是浮在面上,觸不到內里。 剛才不只是榮玉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實上,她也有些呆住了。 面前這個女人比她離家時更美了十倍,如果說那時她還只是枝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那現在就是開到極盛的花兒了,而且花期還長,遠不到凋謝的時候。 但這個眼角眉梢都刻著艷麗與柔順的女人是誰?她彎彎的眉毛梢藏著媚意,清澈的眼睛里寫著哀愁,整個人就像籠罩在一層看不見的迷霧里,不見了半絲靈氣。 她不喜歡榮玉喬是真的,但少女時期的榮玉喬比現在出色百倍!榮淇還記得曾經她是怎樣一個可愛勇敢的女孩子。 以一個老于世故的人的角度,榮溫對她的評價是傻、廢,無法溝通,但不可否認,她那時候健康、快活、天真爛漫。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榮玉喬又想哭了。她揩了揩淚,收拾出主母的儀容,笑道:“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之前總是接到大人的家信,說你又負了什么什么傷,我擔心得不得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完,忽然驚醒似的,掀開斗篷將手上的孩童遞過去,道:“這是我的大兒子,你的外甥,你瞧瞧他?” 抱著孩子,她臉上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滿心的柔情和慈愛。榮淇卻沒有她那樣的柔情,只是低頭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甚至沒伸手去碰,“是個好孩子。” 榮玉喬敏感地發現了她的冷淡,心下不由為自己的孩子感到委屈。她補償性地低頭用嘴唇碰了碰兒子的額頭,剛想再說什么,卻一下子卡殼了。 她這么漏夜前來,自然不是為了單純的姐妹重聚,而是被丈夫請求著來的。她不太懂前朝的事,對政事也素來漠不關心,可經過丈夫的那個姓戴的幕僚一解說,也明白了現在meimei的位置是多么重要。 不夸張的說,現在meimei支持誰,誰就是下一任皇帝。 想到這里,這么寒冷的夜晚,她的手心甚至微微滲出汗來。她忐忑不安地想,她能說服四妹嗎? 來之前,她還是信心滿滿的,覺得憑借自幼姐妹情誼,四妹沒有理由不幫她,但現在她忽然不敢肯定了。 定了定神,她試探著叫道:“四妹……”榮淇漂亮的眼睛一轉過來,她又不會說話了,急得只在心里罵自己。 榮淇忽然笑了,這笑容很冷、很艷,一點兒也不溫暖。她輕輕踱了幾步,回頭盯過來道:“不用說了,三姐的來意我都知道,不需多談,你只用回去說,我已是鐵了心、拿定了主意,不要再從我這里打主意了。” 她的聲調不高,很平緩,然而其中自有一股斬釘截鐵、百折不回的堅決。 榮玉喬有些羞惱,很想掉頭就走,但事情還沒有辦成,她不想就這么放棄。她回想著丈夫和戴先生教她的那些話,勸說道:“并不是我夫貪戀皇位,只是自來國賴長君,你扶個不滿一歲的嬰兒上去,就是對社稷百姓的不負責任。嬰兒體弱,若是未長成而夭折,豈不又是一番朝野動蕩。” “他會不會未成人就夭折,這會兒還不知道,但不讓他上去,他肯定活不到成人。”榮淇冷笑了一聲,說道,“哪個皇叔的身份能比他更正統更名正言順?就是為了自己的皇位,也不能讓他活著啊。” 她的眼睛里完全褪去了溫情,冷得像一汪寒泉,讓人打哆嗦,“至于社稷百姓,自有諸位諸位忠心耿耿的大臣cao勞。皇帝垂拱而天下治,有什么不好?” “你!你不就是貪戀權勢嗎?你怕成年的皇子上位,你這個前太子的心腹會失去權勢,所以才寧可扶持一個嬰兒!”榮玉喬的手指都微微顫抖,低聲叫道。 榮淇連一根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