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你就救救他，好不好？等慕兒病好了，我不會再來糾纏你的。”

岳斬霄這次沈默了更長時(shí)間，最終抵擋不住殷長華仿佛悲哀到了骨子里的乞求眼神，點(diǎn)了下頭。

男孩這回的臉蛋比上次更蒼白，整個(gè)人蜷縮在秦冰懷里直打顫。秦冰已哭得雙眼通紅，等岳斬霄從她手里接過男孩，她才像是盼到了救命符，喜極而泣。殷長華怕她在旁擾了岳斬霄靜心施救，好說歹說，勸著秦冰一起悄然退出屋外。

岳斬霄斷斷續(xù)續(xù)為男孩輸了幾輪真氣。男孩緊握著的兩個(gè)小拳頭終於緩慢松開，呼吸也恢復(fù)了正常，睜開還有些迷糊的雙眼，看到是岳斬霄，男孩虛弱地笑了起來：“斬霄叔叔，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啊！”男孩聲音還很低，精神卻格外好。“那天我睡醒後就問爹爹你是誰，原來你以前是我爹的書童啊！爹說，你的名字還是他給你起的呢！……”

……“就叫斬霄吧。”清俊的少年信王垂眸望著他，溫柔目光映著嘴角一抹和藹微笑，讓他看得出了神，忘記了昔日身受的諸般打罵委屈，只想緊抓住眼前人的溫柔，永生永世地沈溺下去，為那人歡，為那人憂……

“叔叔，你在發(fā)什麼呆呀？”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袖。

“呵呵呵……”前夢如泡影，剎那碎。岳斬霄重重一搖頭，將那些不該再逃出記憶牢籠的片段甩出思緒。

“慕兒，慕兒你醒啦！”秦冰在外聽到說話聲，歡喜萬分地走了進(jìn)來，抱過男孩，對岳斬霄千恩萬謝。

殷長華隨她入內(nèi)，見岳斬霄鬢邊微汗，不由心疼，低聲道：“斬霄你也累了，先歇息一陣再回去吧。”

秦冰赧然道：“我也是高興糊涂了，我這就叫人給岳公子送些燉品來。”說著將孩子往殷長華懷里一放，走到房門口喚過個(gè)侍女，命她去張羅燉品。

岳斬霄聽著他夫婦倆一人一句說個(gè)不停，心頭便似被人抓住了慢慢地?cái)Q，痛到極點(diǎn)，卻又無處宣泄，哪里還能若無其事地在殷長華一家三口面前等著喝燉品。下了榻，道：“既然慕皇孫已無恙，斬霄告辭。”

“斬──”殷長華未來得及挽留，岳斬霄衣袂飄飄，已快步出了凈慈園。

斬霄心中，到底還是在乎著他，才會連在他與秦冰面前多待片刻也無法忍耐……就像他，每每想到父皇和斬霄在一起的光景，都恨不得自己是個(gè)瞎子、聾子才好。

情到濃處情轉(zhuǎn)薄，無情只是多情處。究竟要到什麼時(shí)候，斬霄才肯承認(rèn)？

傾盡一生等候，可否換來那人再一次凝眸？……

他苦笑。

第44章亂臣43

三天後，殷晸傳下旨意，於殷氏宗親中選了個(gè)郡主封為合貴公主，賜予新歸附的鶴山王為妃。提任邊勁成為南方三路水師總督帥，改由岳斬霄接掌天樞營帥印。又任命太子妃的兄長──衛(wèi)應(yīng)侯秦沙為送婚使，待宮中星官擇定吉日後，由邊勁成與岳斬霄陪護(hù)，啟程護(hù)送合貴公主赴鶴山國完婚。

消息一出，邊將軍府上自然被前來道賀的朝中同僚踏破了門檻。來館驛向岳斬霄宣讀圣旨的閔公公待岳斬霄接了旨，也笑著說了幾句恭維話，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低聲道：“岳將軍沐此皇恩，今後可更得忠心耿耿，千萬別讓圣上失望啊！”

岳斬霄聽懂了他話里警示，道：“多謝閔公公提點(diǎn)，斬霄自會留意。”

閔義點(diǎn)了點(diǎn)頭，叫身後隨行的小太監(jiān)取出紙筆，向岳斬霄詢問起父母名諱。“斬霄公子既然接掌了帥印，令尊堂也理當(dāng)受朝廷封誥。”

岳斬霄心頭一痛，這幾年來他曾不止一次想過重登瓊島尋覓生死未卜的雙親，總苦於抽不出身，他黯然道：“斬霄已與雙親失散多年，也不知他們?nèi)缃袷欠裆薪≡冢耶?dāng)年我還是個(gè)不懂事的三歲孩童，都不知道雙親叫什麼名字……”

模糊不清的印象里，只依稀記得娘親曾喚父親為“海哥”。他又努力想了想，憶起有一次無意中看到父親在擦拭一把腰刀。刀柄上鐫刻的字他當(dāng)初不認(rèn)識，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觀海”兩字，莫非那就是父親的名字？

他悵然苦笑：“……家父他大概是叫觀海，至於我娘親──”

“觀海？”閔義驀地尖聲驚叫，隨即便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急忙收聲，卻怎麼也藏不住滿臉震愕，他定了定神，揮手吩咐那小太監(jiān)退到數(shù)丈外的庭院角落里，才焦急地小聲追問岳斬霄：“那你娘呢？她是不是叫嫣濃？”

“這？……”岳斬霄怔了怔，搖頭道：“我確實(shí)不知娘親的名諱。閔公公這麼問，難道是認(rèn)識我雙親嗎？”

閔義老臉上的皺紋抽搐了一下，“老奴曾識得個(gè)故人也叫觀海，不過他多年前就該病逝了。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也不在少數(shù)，老奴一時(shí)糊涂，讓岳將軍見笑了。天色不早，老奴也要回宮復(fù)命去，告辭。”

他干笑數(shù)聲，帶著那小太監(jiān)匆匆離去。

全伯一直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候命，這時(shí)跑過來為岳斬霄歡喜不已：“我就知道岳公子你不是等閑人，總有一天，公子你把七路水師都接掌了，看那些從前瞧不起你的人怎麼說。”

岳斬霄還在奇怪閔義適才激烈過頭的反應(yīng)，聽全伯說得激昂，忍不住淡淡一笑。殷晸對他已起戒心，怎會任由他繼續(xù)坐大。眼下任命他統(tǒng)領(lǐng)天樞營，只是因?yàn)樗锌衫昧T了。自己今後更要步步為營，絕不能得意忘形，給人抓住了把柄。

閔義直到回到宮中下了轎子，先前發(fā)青的臉色才略有好轉(zhuǎn)。他默默走了幾步，猛然回頭，盯住身後亦步亦趨的小太監(jiān)，尖聲道：“剛才在館驛里岳將軍說了不知道他父母的名諱，你可沒有亂記下什麼東西罷？”

小太監(jiān)只覺閔公公那雙平時(shí)渾濁的老眼此刻尖銳得嚇人，直勾勾瞪著他，仿佛他只要一言不慎，就會被那目光活活釘死，他不由得打了個(gè)寒顫，咽了口唾液，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回公公，奴婢什麼也沒聽到，沒、沒記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閔義的目光終於從小太監(jiān)臉上移開，咳嗽兩聲，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就對了……”他嘆口氣，恢復(fù)了平時(shí)垂眉斂目的表情，走向籠罩在濃重霧氣里的青陽殿。

殷晸正在暖閣里閉目養(yǎng)神，聽到閔義歸來，他伸腿，將趴在他腳邊捏腿的兩個(gè)美貌少年趕下了榻，問閔義：“斬霄接了旨，可有說什麼？”

閔義恭敬地笑道：“斬霄公子可高興著呢，再三叩謝皇上龍恩。奴婢瞧他那是打心底里感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