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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道:“聽說你來這里隱居?” 連燁對她介紹說,這里是他的堂哥連狷避世而居的地方。當(dāng)初連狷看多了老莊之道,死活要去隱居,最后家里安排他來了黎春城,至今不肯回來,連年底祭祀也不愿參加。 “不錯。”連狷看了她一眼,又對連燁道,“你來看我,就帶了這么個小姑娘?” 連燁笑道:“她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連狷不屑一顧,懶懶躺下來:“還不是跟你走在一起。” “你還不打算回去嗎?二叔挺想你的。”連燁嘆一口氣道。 “他想我與我何干?他若想來,我自然見他。”連狷閉上眼睛道,“反正過了這么幾年,連家不照樣好好的,老太爺有你這個寶貝孫子就夠了。” “堂哥。”連燁無奈地喚了一聲,問道,“你在這里領(lǐng)悟了多少?” “總比你這種人強。”連狷嗤笑一聲,“太俗氣了,一個好好的小姑娘都被你帶壞了。” 霜晨月忍不住開口,聲音清脆:“什么叫俗氣?你這樣就不俗氣了嗎?” 連狷喝一口酒,不慌不忙地道:“現(xiàn)在亂世,你們偏偏還要卷進去,搶著站一個派別,為了權(quán)力和金錢替帝王家賣命,能不俗氣嗎?” 霜晨月冷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你們跟許家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不過他們傻一點,你們精明一點罷了。”連狷冷笑,“既然救不了天下人,還不如獨善其身。” 連燁苦笑道:“看來堂哥是在世俗中出淤泥而不染了?” “不敢,竹林七賢的風(fēng)骨我只學(xué)了皮毛,不過也比你這種俗人要強了。”連狷翻翻白眼,道。 霜晨月過來在連燁旁邊坐下,道:“你就那么想出世做神仙?” 連狷高傲地抬著頭,如同一只鳳凰般居高臨下:“世人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 霜晨月忍不住被氣笑了,學(xué)著他的樣子道:“可惜那么好的根骨卻生在富貴之家了。” 連狷點點頭,很是欣賞她的樣子:“我開始喜歡你了。” 連燁冷笑道:“堂哥這樣子不好吧?” 連狷揮揮手,笑道:“那又如何?”言下之意,他已然超凡出塵。 連燁嘆口氣,道:“可惜她就是喜歡我這種大俗人。” 連狷被噎住,冷笑道:“你也就知道錢權(quán)二字了,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回去的。” “敢問你還想待多久才能成仙?”霜晨月語調(diào)帶著諷刺。 “我在竹林,隨心所欲,初悟老莊之道,逍遙自在,在這里呆一輩子就夠了。”連狷正視著她,漫不經(jīng)心地道,“小狐貍,我看你也不是凡俗之人,自然有一股靈氣,留在外面可惜了。” 霜晨月?lián)u搖頭,直視連狷的眼睛,認(rèn)真道:“你錯了,你一輩子也達不到逍遙的境界,而他可以。” “此言何解?”連狷終于有了幾分認(rèn)真的神色,冷笑著問。 霜晨月站起來,指著黎春城道:“因為你在這里,連家就為了你造了一座城,這么多人保證你現(xiàn)在不餓死不凍死,這么多人保證你現(xiàn)在還沒有被人殺死。你的父母擔(dān)心你,你的兄弟關(guān)心你,你自在逍遙,為你cao心的人卻不知道有多少,你有什么資格說你已經(jīng)出世?你根本一分一秒都離不開連家,有什么資格說他們世俗?” 這一番言論擊中了連狷的痛點,他雙目圓睜,也站起來道:“我家世如此,并非我可以選擇。” 霜晨月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冷笑道:“不必說這種話,有什么東西是不可以選擇的呢?你完全可以散盡錢財,隱姓埋名,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你的地方去逍遙,而不是在這里一邊依附連家一邊做一副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樣子!” 霜晨月這一番慷慨激昂又有理有據(jù)的言論著實厲害,連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只得長嘆一聲。 霜晨月繼續(xù)說道:“連燁之所以比你厲害,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哪怕他是叫花子,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氣節(jié),而不像你只會一味逃避。逃開多容易,面對才難!” 連燁站起來笑道:“你這話不錯,回去我就讓他們宣傳一下。”又對連狷道:“堂哥,想好了嗎?” 連狷怔了怔,揮揮手,疲憊地坐了下來:“你們走吧。” 二人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聽見了行云流水般的琴聲,其中混雜著連狷的大哭聲和大笑聲。 “廣陵散彈的不錯。”霜晨月道。 “你口才倒是很好,堂哥應(yīng)該悟了吧。”連燁笑道。 霜晨月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連燁裝傻。 霜晨月抿嘴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了。” 霜晨月笑靨如花,說道:“他有魏晉之氣度,而你有盛唐之風(fēng)范。” 魏晉時期分分合合,不同的民族碰撞交流,帶著nongnong的血腥氣。在亂世的時候,不少人選擇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只與自己喜愛的人交往,不在乎功名利祿。 那是一段佳話,竹林七賢的故事流傳至今,令人心生神往,但往往會被人批駁消極避世。 他們說的也有道理,當(dāng)時代注定要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時,并不是你躲起來就不會被滾滾洪流裹挾的。就算你僥幸躲過去,就能確保一世安寧嗎?如果你的幸運是用很多人的不幸換來的,你的良心就不會不安嗎? 連狷有三分魏晉的氣度,但他依然要依靠家族,并不能算作隱士。 而連燁有的,是盛唐的風(fēng)范。 盛唐的人都有一份深入骨髓的自信,敢向權(quán)貴挑戰(zhàn),大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魄力。 就連唐人送別,送別詩寫了那么多,卻并無小兒女戚戚之態(tài),而是有“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氣度,相信朋友總會再見,那一杯送行酒里也不全是眼淚。 連燁救出她,等她醒來,隨后轉(zhuǎn)身離去,是因為可見之日還長,不必過于掛念。 唐人也有隱居者,但他們的隱居卻是不同的。清淡者如王摩詰,雖然隱居卻知世間事,豪放者如李白,不開心便去游山玩水,君王重用便錦心繡口。 唐人的隱居不是不問世間事,恰恰相反,他們都是山間臥龍。 盛唐氣象,就是骨子里的自信,進可入世,退可隱居。 連燁就是這么一種人,他有錢的時候可以買下一座瑞云樓,沒錢的時候就買一盤子花生也能夠自得其樂。 哪怕在世人皆欲殺的時候,他也有才華讓人憐惜。無論從哪點來看,都比只會動嘴皮子的連狷強太多。 連燁點頭,輕聲道:“如果是現(xiàn)在,我肯定舍不得走了。” 斷斷續(xù)續(xù)有砸酒杯的聲音傳來,是連狷悟了嗎? 出了黎春城,老人再沒有現(xiàn)身,連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