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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精致的巧克力,里面只有四塊,看樣子非常貴,隨口問:“昨晚上睡得好么?”“嗯。”施坭顯然有點兒委頓,裹著羽絨服,長頭發(fā)披在耳畔,已經(jīng)是個小大人了,旋即抬眼看他,問,“我需要做什么?”余皓誠懇地說:“由你自己決定?!?/br>周昇靠在椅子上,打量著施坭,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目光里帶著同情、悲傷與憤怒,但他識趣地交給余皓來處理。施坭又是一陣沉默,余皓知道她現(xiàn)在非常不安,也許還在后悔自己的這個決定,畢竟先前陪伴在她身邊的還有瀟瀟,如今一瞬間所有的幫助都消失了,她需要重新建立,與余皓、周昇之間的互相信任。余皓是過來人,在他生命里,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令他誰也不愿意去相信。但他現(xiàn)在漸漸開始明白到,人與人之間最真摯、最誠懇的關(guān)系就是信任的關(guān)系?!拔蚁嘈拍恪边@句話的脫口而出。是一切感情紐帶得以建立的前提,也是一個人從黑暗走到陽光下的開始。童年最初的相信建立,來自于家庭,但施先生的行為瓦解且粉碎了她的信任,令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但如今她正在試圖相信他們,或者說,她內(nèi)心最深處對人的期望,尚未完全破滅。當(dāng)她在瀟瀟的鼓勵下說出那句“我相信你”時,余皓回想起自己,就慢慢明白了要解開施坭心結(jié),最重要之處在哪里。【今天有時間么?】余皓無意中一瞥手機,收到了陳燁凱的微信消息。余皓只得簡單回了幾個字,告訴他自己在外頭。“瀟瀟姓什么?”余皓將手機鎖屏,突然岔開話題,問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姓鹿。”施坭說,“怎么啦?”余皓點點頭,這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正在尋找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聯(lián)系,仿佛在闖一個迷宮。“她走了嗎?”余皓又問。“早上走的。”施坭掏出手機看了眼,說,“已經(jīng)上飛機了?!?/br>余皓問:“有沒有給你留什么紀(jì)念品?”施坭伸出左手,手腕上系著一個編織的手繩,說:“我們一人一條。”余皓心想也許再一次進入夢里,這條手繩能起到什么作用,就像自己的晾衣叉一般。但思來想去,余皓總覺得有種不安,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努力分析著施坭的夢,唯一讓他覺得不穩(wěn)定的因素,就是燈塔上的魔眼。正如里所述,魔眼意味著無所不知的追蹤,也即是說,施坭的一舉一動,都處于施先生的監(jiān)視下。雖說這只是施坭的認(rèn)知,但為什么在悠久的時間里,會形成這個認(rèn)知,其中一定有原因。余皓不敢直截了當(dāng)?shù)匕阉岢鰜?,否則一定會刺激起施坭更深的恐懼,導(dǎo)致夢里的魔眼更強大。“你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后天?!笔┷梓鋈坏馈?/br>余皓沉吟良久,周昇一腳突然從桌下伸過來,輕輕地碰了碰他,余皓抬眼一瞥周昇,知道他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該說的得說了。余皓突然改變了主意,朝施坭問:“你爸爸最怕什么?”“???”施坭一臉詫異。她始終等待著余皓與周昇帶她去派出所,就像將被帶去打針一般,未來令她非??謶郑裨诘却粋€宣判。余皓卻遲遲不提這件事,施坭開始緊繃的神經(jīng),便不知不覺松了下來。“想想,把他當(dāng)作一個大boss?!庇囵┌櫭嫉溃坝惺裁慈觞c,可以讓他怕你?!?/br>余皓想的卻是夢境里那個懸浮在燈塔上的魔眼,今晚再次進去后,所面臨的就是與魔眼的決戰(zhàn)了,聯(lián)系上一次,他使用一柄晾衣叉狠狠干掉了那個黑暗的自己,這一次雖然他倆是主力,但施坭的幫助,說不定能起到很大作用。“弱點?”施坭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周昇終于開口了:“比如說,他最怕的人是誰,最怕的東西是什么?他怕蟑螂嗎?或者有什么事,怕被人發(fā)現(xiàn)?有沒有行賄受賄?床底下藏了多少錢?”施坭:“???”余皓說:“她不可能知道這些事的!”施坭說:“他怕火?!?/br>“哦——”余皓說,“為什么?你見過他怕火的樣子嗎?”施坭開始回憶,余皓覺得有戲了,但他說不準(zhǔn)有沒有用,畢竟魔眼象征著施坭印象里的施先生,如果能進入真正的施先生夢境里,說不定又是另一回事了。施坭有一次在家里點了香薰蠟燭,招來施先生瘋狗般的一頓痛罵。余皓聽完覺得是不錯的主意,于是讓施坭再想想。施坭的恐懼似乎被完全克服了,話開始漸漸地多了起來,余皓深思熟慮后,覺得施坭最大的障礙,在于對她父親無力反抗的那種恐懼感。只要克服了這個恐懼感,一切就會被順理成章地推動。他耐心地引導(dǎo)著施坭,包括讓她想象施先生被繩之以法的畫面,想象當(dāng)她拿著一把火炬指向施先生,施先生看到火時的驚慌失措,想象她在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生活。“你希望未來的人生怎么過?”周昇手里拈著根煙,翻來覆去地像在轉(zhuǎn)筆般轉(zhuǎn)著。“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笔┷枞缡钦f,“也不想見到我mama?!?/br>“你舅舅和舅媽愿意照顧你么?”余皓問,“你今年十三歲,需要新的一位監(jiān)護人……”“馬上十四?!笔┷枵f,“我一月份的生日?!?/br>“還有兩年就成年了?!庇囵┱f。“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周昇說。余皓答道:“不早,我高一已經(jīng)能照顧我奶奶了,坭坭,你書念得好,初中畢業(yè)就能出國,都會好起來的?!?/br>施坭點了點頭,余皓輔導(dǎo)過她,很清楚她的成績,所有科目都念得不錯,英語還有上升空間。輔導(dǎo)她英語,也是為了在她初三畢業(yè)后,讓她出國去念高中。周昇坐直,稍稍俯身,認(rèn)真地朝施坭說:“那么,咱們來計劃一下吧?!?/br>余皓心想進正題了,便交給周昇處理,他一向很激進,但這種激進讓他覺得很可靠。“我通知我的警察朋友?”周昇說。施坭點了點頭,又有點緊張起來,余皓說:“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這件事結(jié)束?!?/br>周昇給黃霆打了個電話,黃霆早就在這個商場里等候已久,五分鐘就到了。余皓還有點擔(dān)心一名警察出現(xiàn)在咖啡廳里談事情不免引人注目,但事實打消了他的顧慮——黃霆穿著一身便服。施坭見過他好幾次,這名警官也令她覺得靠譜,他仿佛能看穿她的內(nèi)心。黃霆坐下來就說:“怎么?小姑娘想清楚了?”施坭終于把話都說出來了,余皓原本以為她會哭,紙巾都準(zhǔn)備好了。沒想到施坭卻異常地堅強,聽了個開頭,黃霆便拿出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