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給我一臺光腦。”

黎清顯得有點驚訝。“你想做什么？”

克里斯托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窗外的星空，笑了。“你以為我有你那種憑借一臺光腦黑遍監(jiān)獄系統(tǒng)的能力嗎？我只是想寫書而已。”

“寫書？”

“歷史書。我已經(jīng)想好名字了，叫。”他側(cè)過頭來，神情平靜如水。“歷史，是應該讓全人類知道的東西……無論它有多殘酷。”

“好。”

星艦開進了監(jiān)獄航空站，艙門打開，兩個士兵小跑過來，一左一右地挾持著帝國的最高戰(zhàn)犯，粗魯?shù)貙⑺献摺？死锼够仡^，無聲地對黎清做口型：“幫我照顧好凱瑟琳，求你了。”

軍裝筆挺的青年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走遠了。

第七卷：心靈之戰(zhàn)

第92章無人區(qū)

一個月后，伊歌的航空站里。

“半人馬旋臂無人區(qū)”一身便服的黎清站在入口前，驚訝地問道。仰望著航展外大批的施工隊機器人和做在車廂里超控的技師，露出一個笑容。“戰(zhàn)后重建工作進行的不錯。”

“別打岔，楊，我們?yōu)槭裁匆o人區(qū)。”

“你不是有個叫白羽的朋友嗎？他現(xiàn)在怎么樣？”

“多謝關(guān)心，他還活著，不過大概堅持不了多久了。一個星期前阿德菜德去拜訪了他，她聲稱他最多還有一個月可話。”黎清問。“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自從你告訴他活下來的唯一辦法就是當一個網(wǎng)絡(luò)幽靈之后,他知道現(xiàn)有的計算機完全無法達到復制一個人類大腦的地步，所以一直在尋找對應的解決方案。他說就算死去也不愿讓一個擁有殘缺思維的‘自己’活在世上,他想要完美的轉(zhuǎn)化。”

“我設(shè)計的新型計算機可以勝任這個工作,星網(wǎng)無法在瞬間承受人腦巨大的信息量,但我們可以將它微分，一點點地導入進去。”

黎清又回頭看了一眼伊歌的航站,他記得幾年前,他和約爾格、阿爾伯特、阿德萊德、伊洛伊斯一起去尋找蓋亞,正是從那時開始,一切都改變了。如今阿爾伯特正在為下一屆政府換屆、競選經(jīng)濟部長做準備。阿德萊德投入了戰(zhàn)后化學污染消除與生物圈維護的工作，奔波于各個星球。伊洛伊斯重新拾起古文字字典的撰寫,希望以此抹平母親逝世的哀傷。

約爾格走得最遠,他去了另一個宇宙。

黎清想，會不會是他原來的那個呢？他會在那里遇見艾薩克·蘭斯洛特嗎？

楊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白羽和我說過,你曾經(jīng)向他展示了終級計算機的構(gòu)想，但受材料限制無法完成。”

“是的,它的材料要求太過苛刻。你應該知道材料科學中有‘完美不存在’原則，而我的每一個要求都壓著這個原則的準線。”

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用什么方法換個身體的？”

黎清靜靜地思考一會兒，四周的氣氛開始凝固。“半人馬旋臂無人區(qū)有那種材料？”

“當然。”楊簡潔地回答。他轉(zhuǎn)身走進早已停泊好的星艦，黎清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駛向無人區(qū)的路途中，星艦里蔓延著沉默，直到黎清打破了這沉悶得可怕的氣氛。“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楊。”

“即使我知道答案，我不一定能全部回答。”楊抬起眼，他的瞳孔像被層層迷霧籠罩著一般，看不清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你為什么能知道微聯(lián)結(jié)世界？”

“蘭斯洛特——我不知道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暫且用這個名字稱呼你，希望不要介意。”楊站起身，目光定焦在舷窗外寒冷的黑色空間。“時空旅行者可不止你這一個。”

黎清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你是從其他宇宙來的？”

“不止是我，還有其他人。”楊笑了笑，那笑容滄桑又悲涼。“你知道做實驗用的小白鼠嗎？當然，現(xiàn)在人們只是偶爾用它，大部分研究改用數(shù)據(jù)模擬，但我從前生活的那個時代，人們都用這種小東西做藥物實驗。”

“小白鼠被放在一條起跑線上，迷失了方向的被殺死，跑得慢的被殺死，拒絕為實驗者服務的也被殺死，因為它們知道得太多了。偶爾有很聰明的，利用漏洞逃過了屠刀，那就是我。一批小白鼠用完之后，又從其他籠子里搬來新的一批——”

“那就是我們。”

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黎清覺得自己的四肢冰冷，手指漸漸麻痹。

“我曾經(jīng)和你一樣，擁有某些特殊的能力，不過我沒有你掌握得好。后來，我這只聰明的小白鼠逃脫了死亡。你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優(yōu)秀的一只小白鼠了，蘭斯洛特。我猜你不會拒絕它的。”

“它？”

楊的臉色白了一瞬。“就是‘它’啊。”他壓低聲音說。“它沒有能力掌控世界，卻一直在掌控著。”

放在桌上的手環(huán)突然強烈地震動起來，黎清打開它的主界面，血紅的標題奪人眼球。

死訊：阿克曼上將自然逝世于家中。

“這不是自然逝世。”楊低下頭，不讓黎清看到自己的表情。“他被……驅(qū)逐了。他不屬于這個宇宙，也無法像你這樣完全掌控微聯(lián)結(jié)的世界，所以‘它’可以驅(qū)逐他的靈魂，這就是跑得慢的小白鼠。蘭斯洛特，阿克曼在你之前來到這里，卻仍然沒跑到終點。”

星艦在一個荒涼的星球上著陸了，他們穿好宇航服，走進在未開發(fā)星球上使用的地面車。這里讓黎清想起撒哈拉沙漠，想起火星，這里是一片令人絕望的蒼涼。大氣層很厚，恰逢恒星已經(jīng)快沉沒在沙丘的另一邊，光芒被散射成如血的紅色，映得這顆星球格外可怖。

“那種材料叫什么？”黎清cao縱著地面車開到那根桿豎立的沙丘，停了下來。

“我叫它蟲子。”楊指著那片地方。“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移開這座沙丘，它就在下面。”

現(xiàn)在他明白為什么楊要叫它“蟲子”了。

“兩倍大氣壓，四百開爾文，它就是你想要的完美材料。”楊說。

“你為什么要幫我？為什么要幫白羽？”

“奧莉薇婭。在你那里呢？”

“里希特。”

“是的。”黎清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殺掉你，宇宙。”

“我以前來過這里。”楊用通話器對黎清說，他指著遠處一根聳立的金屬桿。“這里的沙漠是覆蓋在巖石上的，那本來是一根焊在巖石上的旗，旗面已經(jīng)被沙塵暴扯爛了。”

黎清閉上眼睛，開始專心地移動上面的沙子。它們的聯(lián)結(jié)很整齊，方向一致地向下延伸，他將它們的重力改換了方向，沙子瞬間開始向遠方加速流動，卷起一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