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在他身上嗅到了同樣的孤獨感，等到她反應過來，她已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失戀了？”喬伊記得當時她是這么問。

顧緣君神色淡淡地看著坐在面前的喬伊——她的胳膊上有一片刺青，頭上隨意挑染了幾撮紅發，怎么看都像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

顧緣君酒品很好，即使再傷心難過也會保留一絲理智，不至于整日陷于渾渾噩噩之中。

要不是喬伊看到桌上堆滿了紅酒瓶，還有他慢條斯理地飲酒的樣子，還真的會以為他這是在品茶。

燈光投下來的剪影落在他臉上，一時分不清他有沒有聽清她說的話。

半晌，顧緣君才動了動嘴唇：“……不是。”

不是什么？哦，喬伊反應過來他意思是說他沒有失戀。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才要離開。”顧緣君說完，又輕抿了一口紅酒，試圖用酒精再次麻痹疼痛的心臟。

喬伊心想：“這是求而不得嗎？”這讓她更加好奇他說的人是怎樣子的一個人。

喬伊：“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顧緣君皺了皺眉頭，對她說的話很不滿意：“你不懂……”停了一會兒，他喃喃開口：“我已經——中毒了。”

他中了一種叫“徐銳”的毒。

喬伊心里“嘖”了一聲，看著顧緣君落寞的眼神：“那你怎么不去追回來？”

“他刻意避開我……找不到。”顧緣君淡淡一笑：“他一定有什么原因才會這樣做，我相信他。”

徐銳聽到這里心下一緊，望著顧緣君帶著些許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些發苦：“原來你一直這么信任我……那么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

喬伊接著說對顧緣君說：“能講講嗎？說出來會好受一點。”

顧緣君沉默了一會兒，似在自言自語：“他很美，心柔軟又堅定，他很善良也很執著……也很有原則，不會遷就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想他，想快點找到他……我后悔了，為什么沒有看好他讓他離開……”

喬伊聽著他發泄般的傾訴，似乎也被勾起了傷心往事：“振作點，只要人還活著就一切皆有可能。”

顧緣君淡淡看了她一眼：“這話我已經告訴過自己無數遍了。”

喬伊嘴角一僵，“說吧，他長什么樣，我認識了一些人，也許能幫到你。”

顧緣君開口了，叫的卻是一個人：“琳，有沒有紙和筆。”

酒館老板似乎和顧緣君交情不錯，很快就遞來了紙和筆，走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癟了癟嘴也不說話。

一筆一劃細致認真，試圖要把記憶深處的人完整地臨摹出來。

喬伊接過畫后，看了一眼，心想：“這把人畫得太美了吧，難道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喬伊躊躇了一會兒，開口：“我覺得這畫呢……不能主觀地去按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樣子畫出來，要寫實，寫實懂嗎？”

顧緣君：“就長這樣……”

喬伊不信。

“算了，我盡量幫你打聽著點……有消息立馬告訴你。”喬伊認真道。

“后來，我們就這樣認識了。那段日子里，他幫了我很多……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全新的觀感？”喬伊笑著看向徐銳，不禁嘆道，“現在看到了真人，才知道顧他當時也沒說謊，確實和畫上一樣美。”

顧緣君聽完她說的話，有些感慨：原來他們之間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看著徐銳依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手伸過去在桌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以此傳達著某種堅定的力量。

喬伊裝作沒看到一樣，笑著說：“店里又進了一些新款冬裝，你們來試試？”

看著顧緣君躍躍欲試，徐銳忙拉住他：“家里已經有好幾櫥柜衣服了……”

顧緣君拇指摩挲著他的臉頰，輕輕一笑：“給你買的，我樂意。”

兩人出來時提了幾大袋衣服，收獲頗多，徐銳心里有些無奈。

路上又碰上幾個自稱熟人上來打招呼，都被顧緣君巧妙地圓了過去。

以防再遇到像這樣突發的意外狀況，他們加快了步伐。

不遠處的橋上聚集了一些人，原來是有人在冬泳……實在勇氣可嘉。河里的人臉都凍紫了還在堅持，真的是用生命在挑戰極限。

聽身邊駐足觀看的人問同行人：“你敢下去嗎？”

“不不不……我沒那么強悍！”

顧緣君忍不住笑了，忽聽徐銳同樣問了一句：“你敢下去嗎？”

顧緣君一愣，忍著頭皮說：“如果是你讓我下去，我就下去。”

他一邊在心里祈求徐銳別真的讓他下去，一邊擺出英勇就義的表情，那種矛盾的心情完美地在他臉上體現出來。

好在徐銳聞言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顧緣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暗自讓自己往后不要沒事瞎湊熱鬧。

察覺背后有一道視線，顧緣君轉過身看到了一個女生直直地盯著他們看。

顧緣君忘記了并不代表徐銳不記得她，徐銳帶著三分試探，問道：“林曉晗？”

她怎么會在這……

林曉晗走近，她還是像在大學里那副清純的打扮。在看到顧緣君時，眼里更多的是釋然和解脫。她開門見山地對他們說：“我來E國留學。”

林曉晗無聲一笑，看向徐銳：“徐銳，你知道嗎？我曾經特別恨你，但是……現在更多的是羨慕。”

徐銳看著他，沒有出聲。

林曉晗看了眼顧緣君：“我也沒有后悔我喜歡過你，只是喜歡的方式錯了。”

“我擁有的比普通人都來得多，選擇適合自己的路，照樣能過得很幸福。”

“我已經改變了很多……”

林曉晗像在說給他們聽又像說給自己聽，周圍放佛都安靜下來了。

“你會過得很好的。”顧緣君看著她，嘴上不自覺地說出這句話。

林曉晗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眼角悄悄滑下了一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