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下來，每走一步都是地動山搖。

姜跳跳還是立在原地，獅子噴出的火花幾乎已要濺到他身上，他卻一動也不動。

巨獅仰天怒吼一聲，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火焰從它口中吐出，利爪泛出寒光，眼看就要照著他的臉劃下去。

姜跳跳不但不退，反而徑直往前走去。

身后傳來小安的尖叫，他充耳不聞。

跳動的火焰堪堪擦過他的衣角，他視而不見。

他如同行走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像穿過霧靄般穿過了噴火的巨獅。

右墻上的大蛇探出信子，居然發(fā)出人的笑聲：“小貓，你的把戲在他面前不頂用呢。”

巨獅回頭怒瞪了大蛇一眼，化為煙霧回到了墻上。

“想打開這扇門的術(shù)師不止你一人，能過小貓這關(guān)的倒還真不多。”大蛇道，“你可知道，方才若有半點(diǎn)動搖，那火焰和利爪就會變成真的，將你撕得渣也不剩？”

姜跳跳淡然道：“我知道這只不過是個夢。”

“但愿如此。”大蛇說完這句，周遭的一切突然都不見了。

姜跳跳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奇妙的地方。

他腳下踩著桂圓般大小的夜明珠，閃閃發(fā)亮的寶石隨處可見，翡翠仿佛流動的河水，遍地的塵土皆是金銀。

即使是最奢侈的君王和最貪婪大膽的賭徒，這筆財寶也足夠他享用十輩子，姜跳跳卻嘆了口氣，解下頭上的發(fā)帶化出一把掃帚來。

空中有個聲音問他：“你這是做什么？”

姜跳跳答道：“這些東西擋住了我的路，我要把它們都掃掉。”

那個聲音大笑起來，一瞬間金銀珠寶全部消失，周圍幻化出滿地花朵和潺潺清泉，誘人的鮮果壓滿枝頭，清香四溢。

比這景色更令人心醉神迷的，是花叢中的美人。

她們一個個明眸皓齒，冰肌雪膚，露出的肩臂如藕節(jié)般潔白無暇。

有幾位美人就躺在姜跳跳的身側(cè)，玉手已經(jīng)撫上他的臉頰，笑得魅惑又迷人。

“你為什么不看看我？”一位頭戴珍珠的美人在他耳邊嘆道，“我不美么？”

姜跳跳道：“不美。”

他手里的發(fā)帶再度變化，化為一個呆愣愣的癡肥女子，禿頭歪鼻，一笑就露出殘缺不齊的牙齒。

“照我看來，你們都沒有她美。”

美人們露出怒色，有幾個甚至點(diǎn)著他的鼻子道：“這樣一個丑女，怎么會比我們美？你莫非是瞎了眼睛？”

姜跳跳道：“各花入各眼。既然諸位姑娘覺得我不識美丑，不如去找別人。”

戴珍珠的美人聞言冷笑一聲，原本姣好的臉龐漸漸拉長變細(xì)，露出一雙蛇眼，白皙的肩膀腐朽開裂，長出了尖刺和鱗片。

這樣一來，姜跳跳變出的癡女還真算是美的。

渾身鱗甲的女子吐出膿水，笑道：“現(xiàn)在可還入你的眼？”

姜跳跳道：“甚好。”

他就地坐了下來，居然閉上眼睛小憩。

那些可怕的女人在他周圍走來走去，不斷噴吐令人作嘔的汁液，尖利的指甲在他耳邊劃出呼呼的風(fēng)聲。

姜跳跳卻好似真的睡著了。

土地在他腳下崩裂，一截一截地往下掉落，看不見的手在他背后推搡，只有懸崖邊才會有的強(qiáng)風(fēng)將他的頭發(fā)吹得獵獵作響。

他像失去所有的直覺，無論如何都不睜開眼睛。

周遭的環(huán)境不斷變換，不知過了多久，有個聲音嘆道：“你贏了。”

周圍的一切又全部散去，姜跳跳重新回到了石墻前。

墻上的大蛇道：“你很厲害。”

姜跳跳道：“入夢恰好是我擅長的而已。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夢。”

大蛇道：“我見過很多進(jìn)入這個夢境的人，都闖不過這前幾關(guān)。其實(shí)我還有別的招數(shù)，但估計對你也是無用的。”

姜跳跳微微一笑：“過獎。我可以打開這扇門了嗎？”

大蛇道：“不行。你還需要問答一個問題。這是設(shè)下這道門的人留下的，只要你真的能回答，就可以走過去。”

姜跳跳道：“愿聞其詳。”

大蛇道：“你心中最想的是什么？”

姜跳跳怔了怔，一時竟答不上來。

如果換了之前，他肯定會說是“成仙”，可是就在他要說出口時，一個聲音對他說：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姜跳跳說不出話。

他每次入夢皆是心神寧靜，頭一回覺得如此不安。

腕上的入夢線顏色漸淺，他的時間不多了。

大蛇嘆道：“你竟也答不出么。”

姜跳跳喃喃道：“不……我……”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我最想要的，是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跟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他說完最后一個字的瞬間，石墻突然炸裂開來，巨獅和大蛇皆消失無蹤。

只有那道門還在。

小安立在門前，朝他笑了一笑。

“小姜哥哥，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會不會想我？”

姜跳跳道：“會，我會一直記得你。”

小安笑著閉上眼睛，化成了一把鑰匙，輕輕落在他的手心。

姜跳跳將鑰匙插入鎖孔，霎那間刺眼的光芒從門縫中流瀉而出。

大門緩緩開啟，他終于見到了被徐瑤封住多年的，屬于述賢公主的那段記憶。

***

門后的世界，即使在姜跳跳看來，也是五彩斑斕的。

他見到了巍峨宏麗的皇宮，來來往往的宮女，還有當(dāng)時才進(jìn)宮不久的蓉貴妃。

那時的蓉貴妃還不是貴妃，只是個眉眼稚嫩的妙齡少女而已。她甫一進(jìn)宮就深得皇帝寵愛，人人都說不日就將冊封，不過這夢中皇宮的繁華并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六公主的生辰。

六公主就是述賢，在這段記憶中，蓉貴妃正在著手準(zhǔn)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