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臉。路上再沒心思琢磨腰身胖了幾分早上吃了幾只圓子，兩人領(lǐng)了東西愁眉苦臉地到了李嬪的幸荷宮，后頭還綴著一只去年方入宮的小宮娥青蓉。素馨按品階比杜阮阮略高一點兒，略叮囑青蓉幾句，深吸一口氣領(lǐng)頭走了進去。

    李嬪是從前陛下潛龍時先帝賞賜教導皇子人事的大宮女，平日并不受寵。陛下寬厚封了個嬪位給她，但她自個兒并不覺得這是安撫，仗著后宮高位嬪妃不多皇后娘娘體弱不掌事，在宮中很是肆無忌憚橫行霸道。尚衣局每回派人過來都是灰頭土臉地回去，賞賜撈不著，有時反要受一頓折辱。

    她為人囂張，身旁跟著的宮人也是如此。幸荷宮的大宮女名叫翠祺，恰好自里頭出來。見她們過來，略一揚眉：“來了？跟我進來吧。”

    她語氣隨意，杜阮阮二人還好，唯有進宮方兩年，沒見過什么世面的青蓉讓她眉眼間的冷嘲張狂一唬，越發(fā)不敢抬頭。

    李嬪不受寵，即便居一宮主位，殿內(nèi)的擺設(shè)仍舊奢靡不起來。她自己倒是插了滿頭珠翠，略一動便亮得晃眼。如今坐在殿上一面抿茶一面不冷不熱地聽著素馨說話，聽罷便讓杜阮阮二人捧著衣裳上前。

    杜阮阮垂眉順眼做足了小透明本分，青蓉卻緊張得面色略發(fā)白。素馨挨件拍了一遍馬屁，對方皆眼神淡淡不辨喜惡，只是親自下來試了試花色。

    為了不讓這位娘娘再找由頭作伐，尚衣局這回著實下了狠功夫，她翻檢一番挑不出過錯，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便往回走。杜阮阮松了口氣暗想今日是否福大命大這般過了，卻聽身側(cè)的青蓉極小聲地舒了口氣——不偏不倚正叫幾步開外的李嬪捉住尾音。

    對方瞧了一眼，登時冷笑起來：“怎么，本宮都不知曉自個兒原有這么可怕，站在這里都能給人嚇得大氣不敢出？可憐見的，這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翠棋，快給她賜個座兒，免得在這兒嚇破了膽，看著叫人心疼。”

    “……奴婢不是有意的，娘娘恕罪！”

    見翠祺果然帶著兩個嬤嬤過來，青蓉嚇得一呆，下意識朝地上磕下去。

    她手里的衣服仍端正捧著，膝蓋兩下悶響殿內(nèi)眾人聽得分明。素馨比她反應(yīng)更快，忙跪下賠罪：“娘娘息怒，青蓉年紀小沒見過什么世面，沒見過娘娘這般天人一樣的人物，方才看得入神才失了態(tài)。來之前掌印大人也曾特意叮囑過奴婢小心照看，只是娘娘親和大度，奴婢一時忘形丟了分寸，娘娘若是要罰就罰奴婢吧。”

    李嬪當然不會在意一個尚衣局的小小掌印，聞言只管冷笑：“你這張嘴倒是靈巧。如此姐妹情深，不免叫本宮想起從前的日子。本宮挺喜歡你這嗓子，若是掌完嘴后還能這般機靈婉轉(zhuǎn)地說話，我便饒了你們這次。”

    “……奴婢謝娘娘恩典。”

    杜阮阮和素馨都是頭回來幸荷宮，從前過來的都是品階更高更有頭有臉的女官，李嬪這口氣約莫從她們過來就開始憋著了。想借言語脫困不現(xiàn)實，杜阮阮動作比她稍慢一點，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左右兩個嬤嬤挾在原地。即便拳頭捏得死緊，被她眼神一壓，同樣只得勉強冷靜下來原地不動。

    已經(jīng)賠上了一個，不能連第二個也砸里面，總得有個人回去報信不是。

    她懂她的意思，可在一旁看著越發(fā)覺得難忍起來。

    素馨性格直爽喜歡吃愛護短，兩人交好時間不比百合短。素馨不愿讓年紀小的青蓉受罰，她更做不到在此時袖手旁觀。杜阮阮長吐一口氣，到底忍不住在翠祺揚起手時握拳起身，卻在那瞬被身后突然的聲音打斷了動作——

    “皇上駕到——”

    “……”太監(jiān)的聲音拖得老長，那一巴掌已經(jīng)覆水難收。聽見聲音那刻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像也被人扇了一耳光。

    隨著身后人聲的臨近，背后似乎有道目光也慢慢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脊背繃得像遭遇敵襲的貓，即使不回頭也能想象出對方此刻的表情。那雙好看的眼睛興許又是眸色沉沉，仿佛從來見不著笑意的。惹得煩了，便暮靄沉沉，如同下一刻便會有傾盆大雨。

    ——然終究會在她面前放下-身架，用一只桂花雞引得她破涕為笑。就算臉是黑的，眼睛卻是笑的。

    而她為什么會那樣堅定地要和他分開呢？

    杜阮阮屏住了呼吸，只恨自己圓潤的身軀不能再小一點，最好消失在他的眼底，一片衣角都不要被看到。

    ……可是根本藏不住呀！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其實不過一瞬，還未動作便覺身后原本步履從容的某人忽然加快了腳步，杜阮阮的心跳瞬間急促起來。

    她不知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只好強迫自己垂頭沉思。腦中亂成一團不知所措，便胡思亂想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可她壓根沒想到他的腳步竟匆匆錯過自己，而是向著自己身前的……

    咦？！

    剛被撲了一耳光人還暈著，扭頭就被天子尊貴的目光盯住不放，眼神越發(fā)茫然癡傻的素馨：“……”

    還沒回過神的李嬪等：“……？？”

    瞬間感覺膝蓋又中一箭，這次連腦門上都貼著“自作多情”四個加粗大金字的杜阮阮：“……”

    走到一半發(fā)現(xiàn)貨不對版，面無表情的皇帝：“……”

    這場景在外人看來，便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在剛剛挨打的小宮女面前停住了腳步，而這名剛剛挨打的小宮女則仰著一張半邊腫起的小臉雙目茫然地回視。

    好一副英雄救美的前奏畫面。

    然，無人知曉陛下端著一張冷肅的俊臉，垂眸望著眼前這張輪廓瘦弱毫無rou感的瓜子臉，又用眼角余光小小瞄了一眼旁邊那張眼神懵懂還在怔愣狀態(tài)的小胖臉，抿緊了唇。

    ……李榮海這個不中用的東西，又傳錯消息了。

    ☆、第3章 李嬪

    “……”

    眾目睽睽之下，面無表情的陛下略一停頓后腳下不停，若無其事上了主位坐定。他目光輕飄飄地自下頭掃了一圈，仿佛剛才那一眼只是捎帶。其余人不敢揣摩圣意，有心人卻在心中揣測：陛下方才那一眼，是否聯(lián)想起李嬪從前杖斃宮女之事了？

    李嬪同樣想到這點，她心中念頭一轉(zhuǎn)，方才山高的火氣也消弭下去，忙領(lǐng)著眾人跪倒山呼萬歲。

    皇上臉色淡淡不辨喜怒，她不敢托大，起身后便使了個眼色令翠祺將人都帶下去。

    杜阮阮垂著腦袋跟人一起退出殿外，臨出門也沒再抬頭看一眼，倒讓一直不動聲色用余光望著她的皇帝頗為失望。

    方才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這一路上他都焦灼不已，生怕她在自個兒到之前受了罰。此刻見挨罰的不是她，胸口墜著的大石松了一半。李嬪身居嬪位又是一宮之主，找個理由將剛才那件事搪塞過去并不難，他若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