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半晌，朝他招了招手，在他彎腰過來的時候，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軟乎乎的小嘴像拂過的棉花糖，云煥一怔，質(zhì)疑這是否是朵朵最高的禮遇時，就見她咚咚咚跑到自己位置上埋起頭，害羞得用桌布蓋上腦門。

    一頓晚餐盡管吃得沉默，云煥和朵朵卻都很高興。餐后消食的時候，云煥帶著朵朵將商場逛了一大圈，路過之間光顧過的一家店時，忍不住走了進(jìn)去。

    他買過的同款毛衣還展出在亮堂的櫥窗之后，腦中不由就想起圖書館里見面那次，她傻乎乎指著他問毛衣在哪買時的畫面。

    云煥問朵朵：“這毛衣，明月穿了會好看嗎？”朵朵拎著果凍包，已是人生完滿，看也不看地點(diǎn)頭。云煥又問：“那我們進(jìn)去買下來？”她繼續(xù)做簡單勞動。

    而消費(fèi)的另一大好處是，云煥可以順理成章地吩咐店員幫忙對付朵朵的長發(fā)，盡管這位姑娘始終帶著高冷的姿態(tài)，大約是對她的技術(shù)也不抱希望。

    店員信心滿滿：“jiejie給你扎兩個丸子好不好，一邊一個小揪揪，超級可愛的喲！”有人繼續(xù)不屑，店員悄悄湊到她耳邊：“那個人是你爸爸哦？他好帥哦。”

    朵朵這才眼睛一亮，心情大好地“嗯”一聲。旁邊假裝沒聽見的一人正認(rèn)真檢查手里的毛衣，嘴角卻忍不住向上勾起，盡管自己也納悶：有什么好高興的？

    云煥手機(jī)這時響，原本以為是失蹤多時的董小姐，拿出來一看卻是醫(yī)院的電話。值夜的又有新情況，幾個住院都搞不定：“老大，只有麻煩你了。”

    云煥立刻去埋單，一連給明月打過好幾個電話，全都是忙音。

    見他愁眉不展的朵朵，心有余悸地過去握住他手指，云煥蹲下`身向她說抱歉：“我得回醫(yī)院了，可你mama電話怎么也打不通，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朵朵眨巴眨巴眼，似是思考了會，然后一把捧住他脖子，隨即被他抱了起來。

    云醫(yī)生帶了一個漂亮小女孩來醫(yī)院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樓層。值夜的護(hù)士護(hù)工，暫時沒事的住院醫(yī)師，都擠到辦公室里逗她玩。

    云煥只來得及換上一身白大褂，囑咐大伙別嚇到孩子，再跟朵朵說了一句：“乖乖等我回來。”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指導(dǎo)手底下人搶救的時候，他頭一次有所分心。大部分的精力給了患者，卻有很小一隅留給朵朵：她會不會因?yàn)槟吧h(huán)境而緊張，會不會發(fā)脾氣，會不會哭？

    一輪搶救下來，云煥心急如焚地跑回辦公室，值得慶幸的是，朵朵還坐在方才的板凳上，看起來沒有吵也沒有鬧，只是眼神驚恐地一直掃視四周。

    看到云煥，她胖乎乎的身子一翻，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云煥緊張地說：“慢一點(diǎn)，小心跌！”她已經(jīng)跑到他跟前，跟彎腰的云煥抱個滿懷。

    朵朵趴在他肩上，氣喘如牛，小小的身子一陣顫抖。云煥心揪成一團(tuán)，輕輕拍著她后背，卻不能說我會一直陪著你，只能說：“沒事了，我回來了。”

    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這時忍不住發(fā)出笑出聲。云煥看到人，摸摸朵朵后腦說：“這是我的同事，叫蔣叔叔。”

    云煥早已做好了她不開口說話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她把頭一抬，有氣無力但很乖巧地說：“蔣叔叔。”

    蔣虎應(yīng)了一聲，說：“真乖。”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進(jìn)來了幾個人，朵朵仍舊聽話地一一喊人，叔叔兩個字說得又清晰又標(biāo)準(zhǔn)。云煥不由腹誹，怎么沒聽她這么喊過自己？

    醫(yī)院里暖氣開得高，朵朵穿著衣服捂出一臉緋紅。云煥給她脫了小外套，掛在椅背后面，她又自己解了暖胃小襖，只穿一件鵝黃色的線衣。

    云煥這時才發(fā)現(xiàn)，平日里看起來頗有些腫的小丫頭，其實(shí)徒有其表。沒了明月給她塞的這些衣服，她細(xì)胳膊細(xì)腰，整個人都小一圈。

    云煥像是中了邪，從她瘦弱的窄肩，按到小胳膊，然后一遍遍揉著她軟綿綿的小手道：“朵朵，你以后，一定要多吃點(diǎn)飯，知道嗎？”

    云煥跟蔣虎詢問今晚的情況時，蔣虎神秘兮兮地朝他遞了個眼色：“你之前說有孩子喊你爸，就是今晚帶過來這一位吧？”

    云煥不由皺了皺眉：“別管閑事。”

    蔣虎呵呵地笑：“說真的，長得跟你簡直一模一樣，你確定不要現(xiàn)在拔根頭發(fā)，或是取點(diǎn)血，去院里做個親子鑒定？”

    云煥索性放下臉。

    蔣虎認(rèn)了慫，說：“算了，算了，老大，我就開個玩笑。不過我也有句正經(jīng)話，你聽不聽？這孩子……不太正常吧。”

    云煥眼神鋒銳，幾乎是釘進(jìn)他身上：“as。”

    “我就知道！你別這么看我，我剛剛可是幫了你大忙。那些護(hù)士就跟沒見過孩子一樣，逮著你這位小公主又親又摟的，是我趕在她失控前趕走了大伙。”

    云煥方才垂了垂視線：“那真是多謝你了。”

    蔣虎說：“怪不得你最近說要找這方面的書看，我還以為你為轉(zhuǎn)科室做準(zhǔn)備呢。其實(shí)as還好，挺多有as的并不愿意把自己歸到自閉這個大類，只要培養(yǎng)得好，他們和普通人并沒有很大區(qū)別。”

    云煥問：“你對這方面了解？”

    蔣虎說：“湊合，以前感興趣，跑去聽過課，也研究過一小會，不過都是鬧了玩，純粹為了拿學(xué)分的，肯定沒專業(yè)的那些強(qiáng)了。”

    云煥道：“沒事，說說。”

    蔣虎撐下巴想了想，說：“簡單說吧，有自閉癥的人跟咱們的思維方式不一樣。比如現(xiàn)在桌上有個洋娃娃，有一套餐具，你覺得一般孩子會怎么想？”

    云煥說：“過家家吧，洋娃娃在吃東西。”

    蔣虎說：“這就是擬人化的思維了，對我們來說很正常。可是有自閉的孩子看起來卻不是這樣，他們會覺得，這是一個洋娃娃，它穿裙子，粉紅色，旁邊是一套餐具，有碗有勺有筷子。

    “他們的大腦很特殊，天生不擅長處理整體信息，社交對于他們來說是相當(dāng)難的一件事。而像數(shù)學(xué)、圖像、聲音這些單一的任務(wù)，反而是他們擅長并樂于完成的，但其實(shí)能做到這些的，也是少數(shù)。”

    云煥不是很能理解：“什么意思？”

    蔣虎說：“大多數(shù)的自閉癥兒童都伴隨智商低下，發(fā)育遲緩，很多孩子只有在有生理需求的情況下才會尋求社交，但也只限于哼一聲或是用極簡單的詞匯來交流。每一個自閉癥兒童的家庭，都會幻想自己的孩子是像雨人那樣偏科的天才，但事實(shí)上，就我接觸過的孩子來說，多數(shù)都是中低功能者，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朵朵，說：“其實(shí)你這位小公主剛來的時候，我本來覺得她至多是個中等功能的小孩兒，不會跟人交流也不懂正常的情緒表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