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說這種話，我一定是要給他一拳的。

但現在不是平常。

‘你可以坐起來嗎？’我問，‘還是我需要把床搖起來？’

‘我可以坐起來。’他說，身體卻向床側栽下去。

我急忙把他拉了回來。

似乎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艾登瘦得厲害。我抓住他的小臂的時候感覺像是抓住了一根樹枝--除了骨頭和表面的那層皮以外，他的小臂已經什么都不剩了。

他后背上的突出的脊椎骨咯得我手疼。

我想說他不要逞強，但我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托著他的背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艾登臉上的肌rou猛地顫抖了一下。

我幫他把床搖了起來，把床頭柜上的勺子放進了午餐rou罐頭里。

‘好了，’我說，‘這下可如你所愿了，你想怎么吃怎么吃。’

艾登沒說話。

我把午餐rou遞到他手邊。

‘你自己能吃嗎？’我問。

艾登嗤笑了一聲，準確地握住了手邊的罐頭和勺子。

‘我還沒到一無是處的時候，哈維。’他說，一邊用勺子舀了一塊rou放進嘴里。

我正想要說兩句話取笑一下他，就看到他臉部的肌rou抽搐起來，手臂抖得像是突然自己有了生命。

艾登手里的罐頭和勺子一起掉到了床單上，又從床單上滾到了地上。

那些圍在艾登床邊的、亂七八糟的天殺儀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

艾登突然把他床頭柜上的一個杯子掃到了地上。

他的眼神絕望又冷漠。

‘滾吧。’他含混不清地說，‘我不想再見到你。’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一隊穿著和我一樣的防護服的醫護人員就從病房外沖了進來。一個穿著防護服的小姑娘大力把我推到了病房外以后甩上了門。

‘每天這類事情都要發生3到4次。’一個男人在我身后說，‘我都已經習慣了。’

我轉過頭。

艾登的一個兄弟正坐在我身后—好像是安德魯（或者亞瑟）--神情憔悴，臉色發黃。

‘醫生說這種情況以后還會更嚴重。’他說，‘他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緩解的藥物，也不知道以后會變成什么樣。我覺得我能聽到那些什么狗1娘1養1的蛋白每天吃他的腦子的聲音。’他抓了抓頭發，‘今天他大概不會想見任何人了，謝謝你來看他。你今天先回去吧。’

我沖他點了點頭。

我發不出聲音。

今天早上的這例突發事件像是一把刀一樣割斷了我的聲帶。

我在醫院門外抽了一包煙以后才再次回到了馬格紐斯。

在路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艾登對我說過艾奇卡的致病蛋白不會被正常消毒程序消滅。這也就意味著他的那些兄弟們很有可能每一個都已經感染上了艾奇卡，只不過現在依然處于潛伏期。

而艾登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那我呢？

我想起我離開前艾登冷漠絕望的神情還有他瘦得像骨架的身體。

‘滾吧。’他說，‘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有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希望不是，但理智卻告訴我這很有可能才是現實，連尼爾都被騙過去的現實。

尼爾·拉維奇在客廳里喝酒。

‘我去見了加里，’他說，‘就是那個抽了我的血的人，我讓他把血送進了研究所。’

‘我很有可能也感染上了艾奇卡。’我對他說。

他抬起頭看著我。

‘那也不錯。’然后他說，扔給我一瓶酒。

我沒有接。酒在我的腳邊滾了幾圈，撞到沙發以后停下了。

商標上的金發女郎抱著酒桶大笑著。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我聽見自己慢慢地對尼爾·拉維奇說，‘關于艾奇卡的這一切，和喬治·里奇很有可能都沒有關系。’

尼爾的眼睛盯著我。

‘什么？’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碼字速度比我想的要快一點……

最后的高1潮要來了，我現在超興奮！【有一下碼完全文的沖動，但是想到字數又萎靡了起來

☆、Chapter59

我走到他的面前坐下，尼爾和我一模一樣的深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很荒唐。

‘我覺得艾登的艾奇卡和你的穿越沒有關系。’我說。

‘你想說什么？’他問。他的臉上依然被纖維材料覆蓋著，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成熟男人的樣子，帶著時間所賦予他的魅力，神情平靜而困惑。

我想大笑又想大哭。我感覺又興奮又絕望。

他可真是個傻子。我在端詳他的時候想著，我也是一個傻子。

‘艾登告訴我他是在一兩年前吃了致病的牛rou，而那個時候，你還沒有穿越過來，所以我暫且假定這段時空和你之前的時空是一樣的。’我把那瓶酒撿起來，打開喝了一口，‘就算不是，你也可以仔細回憶一下你那個時空的艾登是不是有什么并不明顯或者你沒有在意過的征兆—艾登告訴我他曾經多次摔下樓梯。’

尼爾的神色變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

‘所以呢？’然后他輕聲問，‘就算的確是如此，但是所以呢？和喬治·里奇有什么關系？’

我敲了敲酒瓶。

‘你可能忘了，’我說，‘艾奇卡的潛伏期可以長達2到4年，所以當艾登患上艾奇卡的時候，艾奇卡尚在潛伏期。但他已經患上了病，我沒有問過你在你那個時空具體事件的發生時間，但現在我覺得有必要算一下。在我這個時空里，艾奇卡開始發展擴散是在我認識艾登大概3個月以后，而喬治·里奇一家在艾奇卡擴散以后才到了馬格紐斯。’

尼爾沉默著看著我。

我喝了一口酒。

‘我不清楚我在醫院里遇見的那個姑娘的時間與你的時空是否不一致—’我說。

‘一致。’尼爾說。他放下了酒瓶，但眼睛依然盯著我。

我也看著他。

‘你告訴我你患上了艾奇卡，但是艾登卻沒有。既然你現在就坐在我面前，那么就說明在你的那個時空里艾奇卡是可以痊愈的。我或許可以假設兩種情況，一是艾登已經治好了他自己的艾奇卡，二是艾登的艾奇卡依然在潛伏期。’

尼爾輕輕搓著手指，有一層薄薄的纖維被他從手指上搓下來，露出另外一種顏色的指尖。

‘所以呢？’他說。

‘所以你告訴我的是喬治·里奇害了你的說法，時間有問題。’我說，‘艾奇卡的潛伏期最少有2年，喬治·里奇含有致病蛋白的食品在開始擴散的同年送上你的餐桌，但是你的病程出現得卻比一兩年前就吃了病變牛rou的艾登還早。這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