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個想法，林語簡直想翻白眼：“老師身體都還不怎么好呢，這事兒你現在沒頭沒腦也沒有確切證據的，你拿去給老師添堵？”

“不行，我真是想想都氣，宋軼燃平時一副跟學生打成一片的樣子，萬萬沒想到，還留了這一手啊，學術剽竊！他也是厲害的！”

“厲不厲害的，他做都已經做了，咱們得好好想辦法。”林語揉了揉太陽xue，嘆了口氣，思緒一時間飄忽起來，想起噓噓的離隊聲明，想起WAKA在TI7上和QNMDA的那場比賽，這些事兒說起來都挺惡心的，像是嗡嗡亂叫的蒼蠅，提醒著人這個世界的骯臟。

林語難得會有這種想法，他本身的成長軌跡就像是竹子一樣，筆直向上，對于這些臟兮兮的事情，鮮少遇到，就算是遇到了的那幾次也是以直面的方式去應對，不逃避不同流合污，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可現在遇到的這事兒著實棘手，就好像蕭灼告訴自己的噓噓的事兒，你冤你委屈，可你有實錘有板上釘釘的證據么？

再看看二車吧，即便嘴巴上喊著“了不起就當老子把論文送他了，我看錯了人，我的真心都喂了狗”，可實際上他也不甘心，這不甘心就好像WAKA遇上噓噓一樣。

想到此，林語忽然特別想蕭灼，于是他說了聲有點事兒，便躲到陽臺上將移門關上，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鈴聲只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好像那人一直握著手機等電話似的，林語不禁笑起來，輕聲問：“忙么？”

“我沒什么事兒，在休息，你那邊怎么了？”語氣里是滿滿的關心，聽在人耳朵里特別窩心，林語吸了口氣，說道：“我沒事兒，是二車那邊，他的論文被自己導師剽竊了，而且你知道這導師么，年年是我們院最受學生歡迎的老師，和二車的關系之前一直都像是朋友一樣，沒想到現在也剽竊自己學生的成果。”

像是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從而理順了順序，都朝著那出口奔過去，雖然明明知道這些事兒可能根本和蕭灼沒什么交集，可學霸的話匣子還是打開了剎不住車。

“其實，我大一剛進校的時候，學校里就出了一件挺轟動的事兒，那個老師是歷史學院的，副院長，他有個學生從大一開始就年年拿國家獎學金，成績特別好，都能倒著背，讀研的時候更厲害了，年年發核心期刊，這位副院長帶了她三年研究生，等到讀博的時候，這學姐還是選了他做博導，學姐博一的時候應該是研究某地縣志文獻，還跟著考古隊出去過，花了小半年寫了篇論文，結果被這導師給盜了，學姐去揭發他，導師不認賬，最后還把學姐單獨叫去給強/jian了……”說到這，林語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點點涼意：“最后，學姐自殺了，宿舍里的墻壁上還留著她的血書。”

蕭灼沉默半響，問道：“那人渣最后判刑了么？”

“沒，”林語吸了口氣，“理由說起來讓人想笑，證據不足，學姐沒有在被強/jian的時候第一時間報案，身體上的痕跡證據什么的都破壞掉了，這事兒出了之后，學姐應該是第一時間給家里人說的，我也是聽說，可能她父母比較保守，讓她不要聲張……”

話音停住，林語忽然就說不下去了，苦笑：“其實，當時那事兒讓我特別難受，還加入了幾個大學間的反對學術剽竊，還有反性/侵的社團，那時候也努力過，可真的以我們的力量幾乎什么都做不到。”

“我就是覺得，雖然這些事兒都沒發生在我身上，就是讓人很難受，渾身都不舒服。”

林語的聲音幾乎有點兒疲憊，蕭灼一時間有些怔忪，說實在的，直到現在，林語的人生中自己全程參與的也就只有那個高三，高三之前的他是什么樣的，大學之后的他每天又是怎么過的，經歷了些什么，為了什么開心為了什么難過，蕭灼通通都不知道，這讓他忽然就有點兒恨自己，當初怎么就不能死乞白賴的去追林語呢，為了那么點兒男人的自尊，別扭了這么些年，真是……太沒勁了。

“嗯，我知道，你會不舒服，你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就好像以前那樣。”蕭灼瞇起眼睛，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種能熨帖人心的溫度。

慢慢地，就跟林語講起高三時候的一件事情，一件連當事人都要忘了的小事兒。

那是蕭灼還沒被調成林語同桌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語文老師還是那個只對學習好的家里有錢有權的學生有好臉色的垃圾，

有一天上語文早讀，這老師忽然要choucha學生有沒有帶齊三年份的課本，查到蕭灼那里，其實他根本就沒帶書，老師瞅了一眼就往后排走，然后抓起了班里一個成績中下家里無權無勢的學生，還有另外兩個人，罰他們在教學樓下面的太陽地里蹲馬步。

三個學生一臉憤憤然磨磨蹭蹭往教室外面走，這時候班里的學習委員林語忽然舉手站了起來，張口就說：“老師，他們沒帶書本應該可以和帶了的同桌合用，至于去樓下蹲馬步，這好像是體罰了吧？我記得學校是禁止的。”

大多數學生都震驚地看著林語，語文老師更是臉色都變了，但礙于這全校第一的面子，表情雖然嚴厲語氣倒是很溫和：“林語同學，上課期間不要搗亂，坐下聽課。”

“老師，學校真的不允許體罰學生，他們也只是沒有帶課本，是很大的錯誤么？”誰都沒想到這學霸這么沒腦子，居然直接就將了老師一軍，老師當然是直接就怒了，語氣非常嚴厲：“林語！有你這么跟老師講話的么！”

“我想，老師應該是值得人尊敬的職業，您現在做的事情真的合適么？”誰都沒想到這一根筋的學霸居然還咬死了不松口，老師火大的要命，直接吼了一句：“你！也跟他們下去蹲著！少蹲一分鐘以后就不要上我的課！”

當時，林語還真出去了，只是出去了以后直接去敲了教務處主任的辦公室，將這事兒說了一遍，主任出馬，將那三個學生給帶回了教室，語文老師當時表情很差很差，卻也沒再說什么，也就是把林語給記恨上了。

后來，這語文老師管學生家長要紅包的事兒被人給捅出來，剛好趕上教育局那一陣嚴查，這老師直接就從一線教師崗位上下來了，調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再跟林語說起這事兒，當事人還真是一時間都沒想起來，想起來之后直接笑出了聲，聲音輕柔：“還真是……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你忘了也沒關系，你的事情我都記得，以后也可以一件一件都幫你記著。”要說實在的，這話還真不是蕭灼刻意想表白，他只是特別發自肺腑，可聽在林語耳朵里，那就實在是不得了了，居然比那些常聽到的“我喜歡你”威力還要巨大，一瞬間就漲紅了整張臉，說不出話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