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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天已經(jīng)黑盡了,暮靄沉沉,已是很晚了。 直到此時,陸爍才察覺到胃里的空虛。 朱衣侍候在小花廳內(nèi),見陸爍出來,笑著應(yīng)道:“晚飯的時間過了,二爺想必都餓了吧,老夫人方才遞了單子過來,特意讓小廚房精心給您備著的。” 一聽這話,陸爍頓時了然。 他點點頭,順勢做到圓桌旁,說道:“送上來吧!” 朱衣笑著點頭,轉(zhuǎn)身吩咐了下去。 陸爍則坐在凳子上深思。 想必紅袖的事,不止袁氏知道了,且還報給了羅氏。 羅氏特意賞這餐飯下來,應(yīng)該也是心中愧疚所致。 其實也沒什么好愧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陸爍自己,對紅袖的這番舉動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仔細想一想,她之所以這么大膽,恐怕也跟自己的刻意冷落有關(guān)。 她本就是派來給自己做通房的,自己卻“專寵”綠蕊冷落她,兩相對比,她心生嫉妒劍走偏鋒倒也正常。 只不過,陸爍理解雖理解,但這人不經(jīng)允許就隨便進來,膽子實在是過大。 今日是為了作姨娘,誰知明日又會為了什么利益做出不智之舉? 想到這里,陸爍便問道:“紅袖如何了?祖母怎么處置的她?” 朱衣見他特意去問紅袖,不由偷偷打量他神色,見他面色正常,并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表情,這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她便回答道:“紅袖的老子和兄弟,都被賣到人牙子手里,至于紅袖和王婆子這兩個主謀,都被賣進了河?xùn)|道那邊的妓寨里。” “河?xùn)|道?” 陸爍“咦”了一聲,“我記得那邊開采了許多的煤窯……妓寨,難不成是最下等的那種。” 朱衣點點頭,一討論起這個地方,身上不自覺就打了個冷顫。 這種妓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女人少,客卻多,且都是在煤窯里做工的粗漢,這種地方,一旦進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陸爍也是聽說過這個地方的,他拿著筷子的手頓住,想了想才問道:“已經(jīng)賣了?” 朱衣?lián)u頭,“沒有,時候有點晚,她們母女倆還在柴房里關(guān)著。” 陸爍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朱衣道:“朱衣jiejie,煩你去松鶴堂跟祖母說一聲,紅袖雖罪不容恕,到底是從我房里出來的,賣到那種腌臜地方,名聲不好聽不說,又損陰德,再過三個月春闈就到了,饒她們一回,放他們一大家子去一處,也算是積德了。” 朱衣有些遲疑,但見陸爍目光堅定,明顯是深思熟慮過的,便點點頭出去了。 陸爍這才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咀嚼著吃飯菜。 賣到別家,生死不知,富貴更是不知,對于這對貪戀富貴的母女來說,已經(jīng)是最大的懲罰了。 至于妓寨這種地方,噩夢一般的存在,陸爍雖然沒打算消除掉,卻也不準備親手將人推入這個火坑。 陸爍吃了一會兒便飽了,下人撤了殘羹,陸爍正漱口,朱衣就從外頭回來,言說羅氏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不過雖免了去這種地方,但有得就要有失,羅氏說了,讓這一家子賣到一處可以,只不過所有的東西都要充公收上來,不許帶走一分一厘。 陸爍聽罷笑了,“祖母這一招倒是狠了。” 積年財產(chǎn)都不讓帶,只怕此時紅袖的父兄恨不得將這對母女生吃了,日后哪還有好日子過。 陸爍笑過就不再管,轉(zhuǎn)身進了書房,叫了修竹進來,問道:‘外頭關(guān)于太子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還沒散嗎?’ “沒有!不止沒散,反倒愈演愈烈,如今京師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因為嫉恨,要打壓報復(fù)四皇子。” 修竹處于變聲期,聲音有些沙啞。 陸爍點頭,眉頭皺起來。 “這次父親有沒有查到散播謠言的都是誰?” 修竹搖頭道:“倒是抓住了幾個,只不過什么都問不出來,這些人身份也都堂堂正正,咱們敬國公府只得私下抓人過來,現(xiàn)在也只能放了。” “這些人,可真是神秘啊!” 陸爍坐在燈掛椅上,書案上的油燈映著他的臉龐,如同刀刻一般俊秀。 “既然不是晉王,那會是誰呢?三番五次在京師里頭煽風(fēng)點火,挑撥太子和四皇子的關(guān)系……” 挑撥不是關(guān)鍵,四皇子和太子水火不相容,早就相看兩厭。 最重要的,這人是想將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說,讓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一個事實:太子和四皇子不和,欲除之而后快。 ☆、第386章 堵心 “會不會是其他皇子?” 見陸爍眉頭緊緊皺著,顯然很受此事困擾的樣子,修竹頓了頓,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誰料陸爍卻立刻搖了搖頭。 “除了晉王,其他幾位皇子全都留守在京師里,根本沒膽子也沒那個能耐去做這樣的事……陳家和高家兩家可都不是吃素的,就連圣上如今也有了些懷疑,要不然也不會敦促著父親去查這件事了……” 倒確實是這個道理! 修竹點點頭,不過他卻有些疑惑,忍不住嘟噥了兩句,“這么狼子野心,即便不是皇子,肯定也位高權(quán)重……” 本來無意中的一句話,誰料陸爍卻站起身來,喜道:“你說什么?” 修竹不知道陸爍為何突然這么高興,便又重復(fù)了一遍。 “我知道了!走,去找父親!” 陸爍一頓腳,想到幾年前的事,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臉上一時高興,一時又是擔(dān)憂,十分的復(fù)雜。 他掀起下擺直接出了門,徒留下修竹一臉懵逼站在后面,茫然了好一會兒,才后知后覺的跟上。 歸明居內(nèi)亮著燈火,外頭只有兩個小廝守著。 見到此景,陸爍便直接走了進去,沒想到書房內(nèi)不止有陸昀,陸昉竟然也在。 “父親,伯父。” 陸爍剛進來時放松愉悅的狀態(tài)收斂了許多,規(guī)矩的給兩人施禮。 陸昀點點頭示意他起來,陸爍道了聲謝,便如青松般站立在書案右側(cè),正正與陸昉的位置相對。 陸昉看著站在他對面、身姿挺拔、一表人才的陸爍,再想及家中為個女人唧唧歪歪的不成器大兒,頓時覺得心里堵得厲害。 再看著眼前這父子兩個,雖半句話沒說,卻有一種溫馨的氛圍來回流蕩,只覺得頗不是滋味。 陸爍卻沒再去注意陸昉,打了聲招呼之后,他便直接看向了陸昀。 “這么晚了?你來這里何事?” 陸昀坐回?zé)魭煲紊希戳岁憼q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陸爍回道:“兒子見父親這幾日難以安眠,一直為傳謠之人是誰的事憂心,回去之后仔細想了想,心里倒是有了個猜測……” 陸爍還沒說完,一旁的陸昉倒是先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