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哪一次，這么討厭這個兄弟，甚至恨得寧愿沒認識他！

    他像是猜到顧北的想法似的，冷冷看著他：“還是你覺得，誘|jian比強|jian高尚？”

    顧北臉疼，真想給他也來兩拳，但是這事確實是他不在理，他從他身上起來，兩個漸漸冷靜下來的男人各坐在沙發的一頭，冷眼相對的樣子，不像兄弟，倒像是仇人。

    顧北當然不認為自己是誘|jian，頂多有想過勾|引小家伙，但他知道自己說什么向瑾瑜都可以反駁，他沉著臉：“我們好好談談。”

    向瑾瑜冷著臉，不說話。

    顧北現在嘴里都是血腥味，他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生生的疼，他的好兄弟就這么看著，還一副“你活該”“我還應該再來兩拳”的樣子。

    顧北將染血的紙巾扔進垃圾簍，而后看著向瑾瑜：“你知不知道你侄子喜歡的是男性？”

    向瑾瑜瞇了瞇眼，深深看了顧北一眼，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自家侄女喜歡男性，但他不知道，顧北都已經將她摁到床上親了，居然還不知道她的性別？

    心里剛閃過某些思量，他就聽到顧北認真嚴肅的聲音：“我喜歡她，我可以一輩子護著她。”

    向瑾瑜冷笑了一下：“你喜歡她？你喜歡男的？”

    顧北手握成拳，內心掙扎。

    他發現，他可以輕易向小家伙承認自己喜歡男性，但是面對其他不相關的人，他沒有想象中那么坦然，他難以啟齒。

    他避開向瑾瑜審視的目光，動了動嘴唇，腦海里浮現出小家伙抱著被子縮成球的樣子，終于艱難吐出了一個字：“是。”

    向瑾瑜知道他并沒有對自家侄女做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再看看他微腫的臉和尷尬別扭的樣子，心里的怒火消了一半，但他質疑的聲音里依舊滿是惡意：

    “是什么是？是不是喜歡男人？”

    顧北真是恨極了向瑾瑜這種咄咄逼人的樣子，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有點沖：“我就是喜歡男人怎么了？又不是喜歡你，你得意個什么勁兒？！”

    向瑾瑜一下子嘴角咧開笑出來了，不過他很快又恢復成冷漠嚴肅的樣子，淡淡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侄子，楠楠是侄女。”

    顧北像是死機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就聽不懂人話了，他還像提線木偶似的，呆呆愣愣問了句：“什么意思……”

    向瑾瑜冷笑：“你說你喜歡她，連她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

    顧北這次聽懂了：小家伙，不是男生，是小女生……

    心里有一個瞬間有種如釋重負般的愉悅感，隨之而來的卻是滿滿的沉重。

    他像是失去說話的能力一樣，沉著臉，斂著眸，一言不發。

    向瑾瑜看了他一眼，暗自吐了口氣，聲音也不像先前那么凌厲：“你現在知道了，我家侄女不是同性戀，她有再正常不過的青春。她脾氣好，成績好，還會做飯，馬上讀大學，她可以有很多優秀的同齡朋友，遇到心儀的男生，可以無憂無慮談一場浪漫的戀愛，覺得不合適了，可以和平分手。”

    “你呢？你覺得你可以無憂無慮談浪漫的戀愛嗎？你都工作四年了。你覺得你還是可以慢慢嘗試不合適再和平分手的年紀嗎？你都26了。”

    “你都可以閃婚生兒子了，她還沒過法定結婚年齡。”

    “你現在再想想自己偷摸進她房間，不覺得羞愧嗎？”

    顧北一直沒有說話，低著頭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不是喜歡男性，就是喜歡她，這種認知讓他感覺松了一口氣，但是——

    心中沉沉壓了一塊大石，胸腔里滿滿的酸脹感讓他呼吸不暢。

    向瑾瑜說的，他都知道。

    如果小家伙是男生，其他所有問題，在同性戀這樣沉重的話題下都不是問題；在這個不允許同性結婚的社會，在這個普遍歧視同性戀的社會，他可以認為自己幾乎是唯一能護著小家伙不受傷害的人，他甚至可以自作多情的覺得自己很偉大，他不用考慮結婚、年齡等其他問題。

    但是——

    小家伙是女生。

    正如向瑾瑜說的，她甚至還沒到結婚年齡，她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去享受戀愛的浪漫……

    而他，都已經工作四年了。

    他被她叫作叔叔。

    他可恥地破壞人家小女生的約會；

    他可恥地強吻人家小女生的脖子；

    他可恥地摸進人家小女生的房間；

    現在想起來，他真不覺得向瑾瑜的那兩拳下手重了，他甚至還想自己給自己再來兩拳。

    等顧北回過神的時候，向瑾瑜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整個空蕩蕩的客廳只有他一個人，思緒萬千，悔恨不已。

    如果早知道她是女生，他肯定不會那般放肆，他即使再喜歡，也只會藏在心里，克制著自己的。

    回了房間的向瑾瑜，心里明白自己好兄弟的痛苦，但他也只是罵了句活該，相信他能想明白。

    男人在情感的事情上不會像女人那么脆弱，他相信顧北過些日子就能緩過來，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

    他比較擔心的還是向楠。

    即使顧北沒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但一個小女生經歷了被大男人偷摸進房間按在床上親，多多少少應該讓人安慰一下。

    而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孩說這種事，剛剛，他的表情還嚇到了她。

    向楠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一直有偷偷關注著客廳的動靜，好在外面的兩個人似乎并沒有打起來。

    她相信顧叔叔肯定可以給小叔解釋清楚的，心里也隱隱覺得，小叔應該已經告訴顧叔叔，她是女生的事了。

    她現在相當忐忑，一邊是擔心顧叔叔的傷，一邊又擔心顧叔叔會不會真的喜歡男生，知道她是女生后就討厭她了？

    她在房間里猶豫了半天，想去看看顧叔叔，可現在都已經是午夜了，她一個女生去敲大男人的門，有點奇怪……

    直到向楠看到自己床頭柜上，顧北的手機，她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去找他，還手機。

    剛剛打開房門，她就看到了正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顧北。

    兩人的視線交匯了一秒，顧北很快移開了。

    向楠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聲音糯糯的藏不住緊張：“你，你的手機……”

    顧北看著那只握著手機的手，白皙，漂亮。

    在此之前，他一直沒發現，那是屬于女生的手。

    他淺淺的握住手機邊沿，避免自己的手指和她碰到，接過了手機。

    手里的手機沒了，向楠一下子覺得心里也空落落的，她有些急，有些無措，看著他手上和嘴角的傷，嘴唇蠕動，聲音低怯：“你的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