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背上，他微僵，然后反手握住，我的手指被他捏得緊緊的。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的鎖骨就在我的臉邊。我一動，半干的發(fā)梢就掃在他的脖頸上。他伸出另一只手把我的頭推回去，起身拿遙控器，摁左上角的那個紅色按鈕。于是小電影啪地關(guān)上了，電視機黑色的屏幕映出我們兩個人的身影。喘息聲驟然消失，房間里就猛地安靜下來，讓人有一絲不適應(yīng)。他掙脫我的手，說要去洗澡睡覺了，走進廁所去，還不忘把那條給我擦頭的毛巾拿走。我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的背影，竟然覺得他的腳步有一些匆忙。

臥室的燈泡啪的一聲熄滅，他窸窸窣窣地爬上床來。我聞到了空氣中洗發(fā)露的薰衣草香味。我從枕頭上抬頭問他：“你也洗了頭？擦干了嗎？”他發(fā)出一個單音：“嗯。”我伸手去捋他的發(fā)梢，果真是濕的。

我認(rèn)命地從被窩里鉆出來，只穿著條內(nèi)褲，跑去拿毛巾。把毛巾丟到他的腦袋上，沒開燈，房間很黑，沒想到我準(zhǔn)頭還不錯：“頭發(fā)還濕淋淋地就想爬上我的床。”說完才意識到，這話說得太有歧義。我瞥了他一眼，他看上去沒聽見的樣子，正用力搓他的發(fā)梢，于是我欲蓋彌彰地找補了一句：“不擦干頭發(fā)睡覺會頭疼的。”他過了半晌，說了一句：“咱們抽時間去超市買個吹風(fēng)機吧。”我說：“好。”

對于性事，我一向沒有什么熱情。但不知是睡前看了那半集小黃片還是空氣中薰衣草的香氣有催情的功效，我竟然做了一個夢。我和一個人抱在一起，以極盡親密的姿勢，赤身裸體。對方的身體我很熟悉，沒有一點陌生感，我摩挲著那人的皮膚，感受對方落在我頸側(cè)的吻。我笑起來，小聲道：“癢。”那人貼近我的耳朵，熱氣醺紅了我的半邊臉：“來，我們做。”

我猛地驚醒，因為夢中和我抱在一起的人是莊鵬，或者說，是莊坪。我的呼吸很急促，我知道下面已經(jīng)硬了。但我動彈不得，我正被莊坪緊緊箍在懷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睡姿已經(jīng)開始不分你我地糾纏在一起，像真正的情侶。莊坪呼吸綿長，睡得很熟。我微微動了一下，那處和身下的床單輕輕摩擦，一陣戰(zhàn)栗的舒爽。我又摩擦了幾下，忍住了，因為我沒法在這里射出來。大概是我的動靜驚擾了莊坪，他嘟囔了幾聲，沒有醒，長臂收縮，把我像是抱枕一樣往里摟了摟，緊接著我被他的胯挨上了。血猛地涌上腦袋，我腦中一片空白。因為他正頂著我。灼熱的、和我一樣硬。我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但天際已經(jīng)開始泛白，穿破黑暗。我覺得我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混亂的，胡思亂想一遭，竟就那么昏昏然重又睡過去。等我重新睜開眼睛，床上只剩了我一個人。臥室門開著，他正拿著笤帚打掃衛(wèi)生。看見我從床上爬起來，笑著道：“早上好！”我?guī)缀跻詾榘戆l(fā)生的一切都是個夢境。

謝家敏和莊鵬住的小破出租屋隔音效果不好。我們的臥室就在那對男女情侶的隔壁，一周總有那么幾天就要被迫聽隔壁的墻角，隱約傳來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他們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我們感到了生活的惡趣味。當(dāng)時租房的時候，咱們對那對情侶說，咱倆是哥們，愿意和他們合租來節(jié)省租金。沒敢說咱倆一對的事。畢竟這個社會對我們這種人群的接受度并不高。結(jié)果想做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床還特別聒噪，稍微一動就是嘎吱亂響。他們無所畏懼，可我們卻得躲著他們。

莊坪講到這里，我噗嗤一笑：“感情你是要在這里加笑點啊？”

“可不是。”他老神在在拿筆在紙上劃了一道。

“所以你是打算讓何秀梅發(fā)現(xiàn)咱們……那個？”何秀梅就是那女孩子的名字。

“孺子可教也。”轉(zhuǎn)而他又得意起來：“這個引用很ese吧？”

他張開手：“來吧！讓第二場床戲來得更猛烈些吧！”被我一個枕頭糊在臉上，“如同黑色的閃電”。

第二場床戲真的很猛烈。謝家敏剛剛下班回家，在門口鞋才脫了一只，就被莊鵬一把攥住，推在墻上。我的臉挨著泛黃的墻，皸裂的一條細紋從墻腳延伸上去，然后他的吻就落下來。我張了張嘴，被他捂住，在我耳旁道：“他們出門了。”

他狠狠地撞上我的唇——這次完全沒有借位，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深吻。他的舌頭探入我的嘴唇，舔舐口腔，極具侵略性，像是遞出一個挑戰(zhàn)。我開始不自覺地回應(yīng)他，吸`吮他的上唇，我體內(nèi)的好戰(zhàn)因子使我戰(zhàn)栗，這個人，對面這個人，我要讓他看著我，讓他的眼中只有我，為我迷亂，讓他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冷靜和克制。他的手掌在我的腰間逡巡，酥麻蔓延而上，我把他摟得更緊，劇烈地喘息，被他用力壓著，像是要擠到墻里面去，我感到了眩暈。房間里只開了一盞頂燈，暈黃的光像水粉顏料，在我的眼中暈染、擴大，我覺得我在墜落，落入我從不曾造訪的深淵。我探頭窺視，幽深曲折，致命的吸引力。直到那一幕拍完，我都沒有緩過神來。我只是恍惚地知道，莊鵬把我輕輕推開，我本能地抗拒，但他的力道不容置疑。我抬頭看他，我猜他大概在我的眼里看到了水光。他拍了拍我的肩，把我?guī)У綆吐暤溃骸白约喝ソ鉀Q一下。”我腦袋轟的一聲，臉大概是紅了。

“我的表現(xiàn)怎樣？”我問他。

“完美。”

第12章

還有一次深夜，謝家敏和莊鵬不敢在床上做，怕床脆弱的骨架發(fā)出呻吟吵醒那對情侶，只好滾在地上。過了一會，兩人漸入佳境，沒想到差點被敲門聲嚇軟。我們心驚膽顫等門那邊的反應(yīng)。沒想到那姑娘只是清了清嗓子，平平道：“你們想做就做，不用這么偷偷摸摸的。”等兩人收拾齊整打開門，門外已然空無一人，何秀梅鬼魂一樣飄走了，不帶走一片云彩。

這一幕拍的很有戲劇性，莊導(dǎo)發(fā)言，說要環(huán)境和色彩渲染。和邱婷婷兩個人搗鼓了半天，成果出的布景就差一個鬼魂作為驚悚片的主角了，還硬是要人家扮演何秀梅的小姑娘渲染恐怖氣氛，沒把人嚇壞都是萬幸。我坐在沙發(fā)上喝橘子汁，湊熱鬧湊得津津有味，點評“論一個懷抱執(zhí)導(dǎo)恐怖片夢想的文藝片導(dǎo)演用力過猛的后果”。

何秀梅的反應(yīng)是邱婷婷要求加入的。我去問她，怎么不讓她扮黑臉，比方作為一個同性戀歧視者來加深電影的矛盾性，將情節(jié)推向高潮。她把她那頭深紅大波浪卷發(fā)一撩，沖我眨眼道：“生活如此艱辛，講故事何苦要那么現(xiàn)實主義？”我竟無語凝噎。

不過這注定不是個童話故事。平靜無波的生活是圣人過的，凡人會無可奈何地拘泥于雞毛蒜皮，在吃喝拉撒里消磨掉最初的愛意和熱情。我們開始爭吵，爭得面紅耳赤，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