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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秦宮舊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4

分卷閱讀24

    慌失措,他盯著她的身子看了很久。

    嬴虔也沒打擾,指腹敲打著腰間的勾帶看熱鬧。

    長玹走到了魏姝的身邊,他的身子在抖,每一寸的肌rou都緊繃著,他俯下身從血泊里抱起了她的身子,他身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因這動作被扯裂了,也流出了血,腦子是一脹一脹,他的目光沒有神,很渙散,直的發愣。

    他抱著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像是腳踝拴著沉重的鎖鏈,不等他將魏姝報出營帳,就聽嬴虔在他身后說:“把魏女放下,我可不記你私闖大帳之過。”

    長玹笑了,從喉嚨里發出低低的一聲冷嗤,很清晰,充滿了嘲諷。

    看看這一切,滿地的鮮血,殘破的軀體,竟還想讓他對他感恩戴德,是感謝他的仁善?還是感謝他的大度?

    嬴虔怔了下,這個奴隸是會發出聲音的,不知怎么的,他就怕了,那聲陰冷的笑,讓他錯愕恐懼,立刻的喊道:“來人,把他給我殺了!”

    嬴虔恍然發覺,這個奴隸不是烈犬,也不是野狼,而是個馴服不化的兇惡猛獸,不會為人臣服,這個奴隸遲早會將鋒利的爪牙刺入他的脖頸,他知道,長玹恨他,一旦這種恨意在心中萌,即便沒有灌溉,也會如荼瘋長,既然如此,嬴虔就留不得了,即便他心里很惋惜。

    秦兵們得到號令,掀開帳子蜂蛹而至,將長玹層層圍住,鐵戟輝輝,如同林立。

    長玹一只手抱著魏姝的身體,一只手握住的迎面刺來的長戈,身影一側,借力貫穿了身體后方的秦兵,長玹沒有經過系統艱苦的訓練,但他很聰明,很靈敏,力氣也很大。

    很快的,圍剿變成了渾戰,廝殺聲在秦營里蔓延開來。

    嬴虔沒有即刻的剿殺掉長玹,反正魏女已經死了,木已成舟,他沒什么可擔憂的了,此刻他倒想看看,這個奴隸有多大的能耐。

    長玹逃不出去,即便他是個兇猛的野獸,也無法與如洪的秦兵抗衡,他身上被刺出了血窟窿,甲衣的革帶也被割斷了,樣子很是狼狽,而他那雙兇狠的碧色眼眸也遲早會因疲憊而滿布絕望,絕望的死,悲壯又凄美,嬴虔很想看到這一幕,因而,他只是抱著劍,做壁上觀,由著火焰在釜中翻騰。

    “住手”

    圍攻的秦兵聽見了呵斥,彼此間看了一眼,啷當的收了兵器。

    長玹也沒有再反抗,他太累了,渾身步傷,已是強弩之末,支撐不了多久。

    長玹抬眼,看見了一個披著貉子披風的白衣少年。

    因是養尊處優的緣故,少年的皮膚很白皙,長的算不得俊美卻很清秀,身材修長,脊背挺拔,他沒有看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沒看,也不屑于看。

    而他的臉上也并沒有因這動亂而顯露出半點的慌忙,很沉穩,很冷靜,足夠配的上公子兩字。

    諸侯之子,當有此儀。

    嬴渠的聲音其實并不大,但是很震懾,他眼眸冷冷的一掃,那些秦兵的頭就都垂下了,他們怕公子渠,怕這個看似溫和好脾氣的少年。

    嬴渠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沖天的火光照的每個人的臉都猙獰猩紅,血跡斑斑,他看見了地上東倒西斜的尸體,他還看見了長玹,那個碎發的奴隸。

    長玹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女孩,那女孩渾身是血,身體軟綿綿的,像是一具沒有魂魄的軀殼,看起來也很輕,像是飄絮。

    嬴渠知道,那個女孩是魏姝,沒有錯愕和悲傷,只是那么掃了一眼,他很淡薄,經歷過太多的死別后,生命的隕落對他來說不是稀罕之事,他看見她穿著件白襖子,此前沒見過,應該是新的,卻染了猩紅的血,很諷刺。

    接著,嬴渠的目光落在那個奴隸的手上,奴隸的手正緊緊的摟著魏姝,嬴渠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那奴隸也感受到了他神情的變化,摟著魏姝尸體的手更緊了,骨結都泛白,眼里很防備,像是一頭拼死護崽的猛獸。

    嬴渠看著他們,只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他想起來了,那是很久遠的事情。

    多年前他同君父在西戎邊陲冬狩,那年他應是十一歲,他遇到了一種異獸,似麟無角,正黃,有髯耏,君父說那是虥,很兇猛,食虎豹。他遇到的那只是幼虥,若是成年的公虥,是很難對付的。他動了心思,用力的撐開了角弓,一箭穿喉,殺了那只幼虥,那是他獵到的第一頭獵物,不等他下馬取回獵物,一只成年的公虥竄了出來,它先是徘徊在幼虥的身邊,舔舐它,用頭頂它,驀地,公虥發出了如嘯的悲鳴,那是野獸的哀嚎,然后他看見它的眼里流出了淚,它將那只冰冷的幼虥輕咬在嘴里不肯放下。

    不露出獠牙,那它便不是令人喪膽的惡虥 ,而只是一只窮途末路的野獸。

    最終,它死了,被他君父三箭射殺,他記得它的眼睛,兇狠又絕望,久久的縈繞在他的眼前。

    此后的很久,他都想不明白,那只公虥為何不放下那只死了的幼虥,獨自逃脫,它是可以如此選擇的,這樣它就會活下來。

    他不懂,為什么明知是不歸路,卻甘愿自毀爪牙,自斷手足。

    他想或許因為虥是野獸,不是人,所以才會這么的深情,深情的愚蠢,而人呢?人是薄幸的,是自私的,縱使有愛,也很脆弱,樹倒猢猻散,林毀眾鳥飛,然而他卻沒想過此生還能再見到這樣的景象:公虥和幼虥,奴隸和魏姝,原來人也是會這樣的。

    “你若想救他,就把所有的罪名擔下。”

    ……

    “好,我擔下”

    他想起了那日魏姝的決絕,他淡淡的看著他們,這對垂死掙扎猶如困獸的主奴。那個奴隸抱著滿身血污的魏姝,就像魏姝曾緊緊的抱著這瀕死的奴隸一樣,她甚至為了這個奴隸的性命視他為死敵,決絕赴死。

    嬴渠知道生死人的氣是件愚蠢的事,很愚蠢。

    亂離瘼矣,生死弗棄。

    這樣的深情,能擁有的,也不過是鳳毛麟角。他冷淡的說:“都退下”

    秦兵們看看嬴渠,看看嬴虔,猶豫不決。

    到了此時,嬴虔也看夠了,他走過來,龍驤虎步,有些得意,像是炫耀,笑著說:“嬴渠,這奴隸反了,留不得。”

    深情的野獸,冷漠的獵人。

    嬴渠沒有看他,冷聲說:“夠了”

    嬴虔說:“這等……”

    “嬴虔!”嬴渠打斷了嬴虔,他沒有喚嬴虔兄長,而是直呼他的名字,聲音冷冽。

    嬴虔怔了怔,笑容僵硬的掛在臉上。

    嬴渠生氣了,他說:“兄長究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