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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杜垂楊從衣兜里拿了什么東西,然后放在她的手心里,手移開的瞬間,木蘭的眼淚忽然就掉落下來。 那是兩顆糖。 二十年前,兩個小孩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給她一顆糖,安撫了她的哭泣。 如今,她卻又因為這兩顆糖,而哭起來。 杜垂楊卻還是微笑著: “一顆是給你的,另外一顆,幫我轉(zhuǎn)交給季澄。” 他們已經(jīng)走到安檢臺了,木蘭不能再進去,此處,便是別離。 木蘭握著那兩顆糖,擦去淚水,揮手和杜垂楊告別。 二十年時光,倏忽之間如風刮過,杜垂楊笑的干凈,仿佛還是那個清風朗月一般的少年,而她還是那個膽怯哭泣的小女孩,一如當年一般單純美好。 除去了愛恨,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那是曾經(jīng)相互陪伴和溫暖過的伙伴。 相識半生,自此天涯。 第 五十七 章 送走了杜垂楊, 木蘭離開機場,朝停車場走. 一開始還是走著, 后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腳步越來越快,最后飛奔起來,裙擺和頭發(fā)一起飛揚,一路飛奔到車門,直接扒在了車門邊。 陸熠辰今天開的SUV,底盤很高, 車窗開著,一側(cè)頭就看見木蘭兩個胳膊搭著車窗,捧著臉朝他笑。 心里頭覺得可愛,可是壓低了聲音故作冷漠: “那么難舍難分啊,送這么長時間?” 木蘭拉開車門坐進來, 猝不及防就在陸熠辰臉上親了一下: “謝謝你。” 如果陸熠辰不同意她來送杜垂楊,她是不會來的, 但是他同意了。 他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因為了解,所以憐惜, 知道她如果不來, 可能會遺憾,他是不想她有任何不快樂。 自從上次她不管不顧的飛撲過來之后, 自己這個害羞的女朋友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主動起來。 之前都是他進她退, 一個主動一個被動,直到現(xiàn)在,陸熠辰才真切的感覺到,他們兩個人在情感上是站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真正的平等了。 想到這,忽然心情舒爽,不由得牽動了嘴角,微笑起來。 方才故作的冷漠早已蕩然無存。 陸熠辰余光從后視鏡里看見自己,才突然驚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變得和自己的哥哥陸啟軒一模一樣了。 就像身上被多牽了一根線,一喜一怒,都由另一個人牽扯,卻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線有兩端,木蘭身上也牽著那么一根線,因為她看見陸熠辰笑了,于是自己也笑起來。 兩個人莫名其妙,笑看對方。 大約情侶之間,就是有這種無厘頭的事情。 只是看見你,就陽光明媚,因為看見你,即使是在秋天,也依然覺得春光正好。 “想去哪?”陸熠辰問。 木蘭從兜里掏出一顆糖: “先回醫(yī)院吧,我有東西要轉(zhuǎn)交給季澄。” 木蘭把季澄與杜垂楊這一場糾葛講給陸熠辰聽。 陸熠辰無法想象自己和陸啟軒如果站在那樣一個立場會是怎樣一種狀態(tài)。 他是命運的寵兒,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偏頗的對待,可是盡管無法切身體會,但是還是忍不住感嘆: “歷史上武姜因為偏心,甚至想謀朝篡位,將大兒子置于死地,可是,盡管鄭莊公曾發(fā)誓黃泉不相見,最后還是挖地道見了面。” 木蘭點頭:“這么幼稚的事情,都是因為,無論他長到多大,是不是君臨天下帝王,面對自己的母親時,始終都是一個孩子啊。” 其實偏心的母親這世上有千千萬,只是冷漠如江亦茹這樣的不多,這一場糾葛,情感復雜的難以剖析。 只是人性天倫,不管是江亦茹還是杜垂楊最終誰都沒有狠下心去給對方致命一擊。 江亦茹沒有去真正狠下心去告自己的兒子,杜垂楊走之前將錢轉(zhuǎn)回了季國禮的賬戶,杜垂楊遠走,江亦茹離婚,最終兩個人都失去了不擇手段所得到的所有 這對母子之間,一切因恨而生的,包括恨本身,全部飛散成灰。 因為從一開始,杜垂楊的那種憤怒,就不是恨,而是對愛的渴望。 一切都湮滅了,只除了季澄,他是唯一的幸存。 手術(shù)很成功,他是那幸運的百分之五十,他將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會隨時隕落,從此以后,他再不是一盞脆弱的風燈。 他們驅(qū)車回醫(yī)院,木蘭迫不及待的想把那顆糖,馬上給季澄。 如果說杜垂楊遷怒于季澄的怒火是一種毒,那么這顆糖,就是解藥。 因為杜垂楊沒有說任何話,木蘭怕季澄因為不理解而失望,所以把它交到他手心的時候,特意說: “糖會激發(fā)人體里的多巴胺,使人快樂,我想,這顆糖,它是一個祝福。” 季澄握著糖沒有說話。 木蘭猜他想一個人呆著,于是離開了病房。 @ 房間里只剩下季澄一個人,住院這么久以來,江亦茹大部分時間都在他周圍,一個人的時間很難得。 他恢復的很快,已經(jīng)可以靠著東西坐起來。 他靜靜的坐著,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開始動手剝那層糖紙。 安靜的病房里,糖紙的聲音沙沙作響,糖握在手里久了,有些融化,季澄將它放進嘴里。 他只見過這個哥哥一面,并且這一面就帶給了他的生活一場天翻地覆的海嘯。 出車禍之前,他原本想見杜垂楊一面,可是等他手術(shù)之后,他卻已經(jīng)飛去了遙遠的大洋彼岸。 他甚至不敢奢求原諒,只是希望當面代他的母親道歉。 卻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一個祝福。 嘴里的甜味彌散,似乎真的如木蘭說的那樣神奇,那甜味深入四肢百骸,開始治愈他郁結(jié)已久的傷。 那一直如影隨形,被命運緊扼住喉嚨的感覺消失了。 季澄感覺,一年多以來,自己終于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鮮的空氣。 他伸手,有點艱難的夠到柜子上的相機。 開機以后,季澄打開一個文件夾,小屏幕上,出現(xiàn)了木蘭的身影。 那是他偷偷跟隨被她當場抓住那天拍的,正好拍到她回頭的那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