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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所料。駙馬爺昨日夜半命人去了一趟雪霧坊,先用迷魂香將坊中女子迷暈。而后,駙馬爺于辰時獨自去了雪霧坊前招降,見坊中毫無動靜無人應答后,便以大不敬之罪命人朝雪霧坊放了火箭,如今的雪霧坊已經化成一片火海。” 撐著有些沉痛的頭掙扎著坐起,洛達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慘白的臉色再無半點神采,默然半晌才顫聲問答:“駙馬在哪里?” 那侍女默了一默后才道:“依公主吩咐,已將駙馬以濫殺無辜之罪押送天牢。” 已經一天了,被投入天牢的何碩依然神思混沌。 他至今都想不通,為何洛達會將宮內的禁軍調守在雪霧坊附近,又是在何時下了要將他緝拿入獄的命令。那時辰時剛過,她本該還在沉睡中才是。 原本應該一切順利的,燒掉雪霧坊,一切就會恢復如初,他依然是受萬人仰慕的將軍,依然還能披上戰袍剿滅亂黨前途似錦,依然可以與大周朝最為尊貴的公主白頭偕老。可究竟為什么,不過是一夕之間,為何卻是天翻地覆? 在被洛達拒絕見面后的第六次后,他終于開始明白了什么。 自己一直以來都做得滴水不漏,不僅在昨夜未露出分毫破綻,連給雪霧坊的亂黨罪名也早已栽贓好,一定是青云告訴了她一些事情,否則一向對自己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她怎會如此決絕? 但是,她究竟已經知道了什么? 天牢中暗無天日,若非獄卒送來晚膳,他甚至不知道白天已過。 洛達過來的時候,見他正盤膝坐在暗潮獄中的枯草之上,眼睛瞇著,似是在小憩。 即便在這樣的地方,他竟還是鎮定自若,就像自己初見他的那日一般,家中明明多了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卻依然在梅林取雪泡茶。 這就是她這么多年一直深愛的夫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總是風度翩翩,總是英氣逼人。 只是一日不見,卻仿若隔著三秋,她心下一糾,險些脫口便要喚他。 即便深愛,即便心痛,但她還是忍住了,只怕先開口的若是自己,便會再也堅持不住。 他終究還是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睛看見她,眸底騰起歡喜與希冀:“達兒……“ 極力將眸光從他的身上移開,她背對著他,聲音如霜般冰冷:“我來這里,只是想讓你死得瞑目。” 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他的手抓著冰涼的鐵棍,掩下所有的驚惶與無措,盡了全力做到她最欣賞自己的波瀾不驚:“達兒,你究竟在說些什么?” “你本是朝廷欽犯,犯下的是殺人劫財的大罪,為了躲避追捕才逃進了冷梅谷,甚至還將他人的居所占為己有。你在那里隱匿了三年,直到我們出現才改名換姓。而且,險些奪去青云jiejie性命的那場火也是你放的吧,因為她在你送給她的玉牌上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所以你才想殺人滅口對不對?”仍然背對著他,洛達的聲音逐漸掩飾不住內心翻涌,“她當時待你一心一意,你怎么忍心下手,甚至還不忘將半夜返回冷梅谷的罪名嫁禍給我?可我更沒有想到,三年后你依然想將她置于死地,你怎會如此狠心,竟為了你一人的前途不惜害死雪霧坊那么多無辜的性命!” 他終是明白了,眸底的期冀漸漸化成一片毫無生氣的灰暗,有些自嘲地揚了揚唇角,甚至懶得再替自己分辨半個字:“所以,你們早就見過面了,昨晚不過是我面前唱了出戲罷了,是不是?” “我只知道她還活著,并答應她倘若你起了害人之心便將你收監入獄。昨晚的確是我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相見,所有的話都是肺腑之言,包括我信你愛你。”她苦笑一聲,語氣哀涼,“與你同床共枕這么多年,我早就發覺你并非像在冷梅谷里時那般淡泊名利俠義心腸,但卻依然相信你有情有義,所以對你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我從未想到,原來你的壞是藏在骨子里,也從來都未曾給我看最真實的一面而已。” 多年來強裝出來的處變不驚開始被心底的恐懼一點點瓦解擊潰,何碩無法再忽視她的絕望,聲音愈發輕柔,似是往昔附在她耳邊悄悄說著情話:“達兒,她瞞騙了你這么多年,你怎可還如此信她,我是在確定了雪霧坊的確集聚赤真叛黨才下令放箭的,不過是擔心你被她迷惑反被其害罷了,難道你我夫妻多年,你竟信她卻不信我嗎?” “我信你。”昔時的溫柔聲音就在耳邊,洛達心痛如絞,雙手撫著小腹,低眸道,“可是我更相信青云jiejie。你知道嗎,倘若此次你未起殺心,她便打算再也不提往日之事,只可惜,這一切還是發生了。” 仍然不相信她會就此放棄自己,何碩伸出手,想碰到她:“達兒,達兒你聽我說……” “你所犯下的罪孽,我會與你一同承擔,”溫柔地撫著小腹,她的聲音趨近平靜,眸底暈上萬般憐惜,“咱們的孩兒,我會好好養大。” 你且一人赴黃泉,余下的紅塵苦難由我獨身來過。 天牢中一聲凄然長嘯破空而出,似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竟還透著一絲歡喜。 只是,無論那聲長嘯有多么驚心動魄,終究還是在片刻間在天地間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像有些事,一轉身便是一輩子。 曾經的三駙馬為冒領軍功而濫殺無辜被判處斬首之罪,消息傳至京城城南一處僻靜的小院落時,青云正坐在院中看著天上悠閑的云朵發呆。 帶來這個消息的青雪將挑揀好的衣物放在石案上,看了一眼身著男裝卻依然插著那支垂珠木簪的青云,有些疑惑地道:“這支簪子也戴了很長時間了吧,既然換上了男裝,也總該換掉了。” 不由抬手撫過珠子的青云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喃喃道:“是啊,該換了。” “沒想到洛達竟當真愿意助我們除掉楊不凡,”從屋中伸著懶腰過來的青霧感慨道,“外人都道他們成親以后琴瑟和諧,我原本以為她是斷然不舍得的。” “她深愛的人是劍客何碩,而非逃犯楊不凡,”過了半晌,青云才平靜道,“更何況,她只是看似柔弱。” “她如此決斷,倒是與那些只顧著藏污納垢的皇家貴族有著天壤之別,倒也不枉當年你為了她違背族長命令,即使叛逃也不傷她性命。”青雪遲疑片刻,輕聲問她道,“是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了嗎?” 青云搖頭:“她不知道他其實是赤真族人。” 終究還是不忍告訴她,她的夫君其實還是個為一己私利殘殺同族的小人。 青霧哼了一聲,鄙夷道:“那個臭小子,才十四歲就跟著他大哥殘殺族人私吞財物,難怪我和雪找了他這么多年都杳無信訊,原來是在深山老林里躲了五六年,倒是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