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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刺繡,他看書,偶爾飲茶,偶爾散步,雖痛苦卻也甜蜜。 那時的她以為,如此相伴,不小心便會到白頭。 因手藝精湛,她的繡品極受歡迎,開始有繡品坊慕名而至,這自然不算是一件壞事。 但她卻沒有想到,意外總會不期而至。 錦繡坊是瑤泉鎮最大的繡品坊,最是愛惜人才,第一次有人來訪便是年紀雖輕卻在方圓百里已有盛名的少東家連晟。 連晟本是被自家老爹強逼而來,自認屈尊,卻不想傳聞中那個技壓眾人的繡娘竟是如此年輕秀美的姑娘。 幾乎是一見傾心,連晟心神蕩漾,使出渾身解數邀她加入錦繡坊,只差沒把自家繡品坊拱手送出,卻不想還是被幾番婉言回絕。 他自是不死心,前腳剛依依不舍地踏出宣家院子,便想出了一石二鳥的法子。 雖然打聽到了宣澤是王彥成的未婚妻子,但連晟自認為她見著自己對她一心一意定然會回心轉意,所以回去后便張羅著要去提親,結果于他而言自是悲傷。 他被聞訊而來的王彥成給轟了出去,聘禮也被扔出了門外,連宣姑娘也毫不留情地將他的求親當眾拒絕,讓他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顏面。 然而,他不認為她喜歡的是那個窮酸的王秀才,只是已有婚約礙于情面而身不由己而已。 想他連晟家大業大又玉樹臨風,這世間怎會女子對他不動情。 他的不甘心與厚顏無恥唯一的回報,便是宣澤將自己的所有繡品全部交由王夫人打理,從此足不出戶。 連晟在她的無動于衷面前無計可施,只好漸漸放棄。 一直認為她克死親生父母乃是不祥人的王夫人本就有意取消兒子與她的婚約,只是一直怕被人冠以無情無義的罵名而隱忍不言,此次便以她不知廉恥不守婦道之名勸說兒子放棄這門親事,哪知方一開口便被兒子給沉著臉給駁了回去,只好就此作罷。 但于她和彥成而言,此事最多不過是一場風雨,不過是將打濕的衣裳換下來洗一洗曬一曬,有誰還會在乎被曬干的雨滴。 風波漸去,時光依然,不久之后,在彥成準備出發趕考的前幾日,王夫人替他去久負盛名的一座寺廟替他卜了一卦,回來后甚是憂心,竟尋死覓活地要在他上京趕考前取消他的婚約。 她自是一無所知,但王彥成卻因此大怒,甚至為打消阿娘的念頭想提前將她迎娶回家。 王家因此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然而尚未有輸贏,已近七旬的王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竟撒手而去。 隔壁哭聲震耳傳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槐花樹下刺繡,夕陽西下,有晚風吹落幾瓣槐花,比從她手指上滲出的血先行落在了白色繡面上。 彥成的太婆將她自小視為親生孫女,疼愛有加,更何況,沒有她甚至不會有他們訂下婚約的一帆風順,她本以為,自己有的是機會好好孝敬她。 為料理太婆后事,彥成將啟程時日推遲,她也前去幫忙料理。 靈堂安排在了太婆生活了幾十年的北街老院,離王家尚有些距離。 那一夜,守靈的只有她一人。 意外就在萬籟俱寂的沉悶中悄然而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過去的,只記得恢復意識的時候,大火已經在靈堂蔓延成火海,到處都彌漫著濃煙。 不知為何,她的手腳乏力,掙扎了許久才站了起來,雖然下意識地想要奪門而逃,但還是在極力克制中蹣跚著跑向靈棺。 已經不記得是如何將棺蓋掀起,又如何將王老夫人從棺中拖拽出來,但發覺房梁上有一截斷木砸下的時候,她唯一的反應,便是自己要必死無疑了。 外面開始響起了喧囂的人聲,似乎涌來越來越多的人,她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似乎看到有個模糊的人影沖了進來,口中喊著阿澤阿澤。 只是她太累了,也太痛了,縱然想竭力喊出他的名字看清他的樣子,卻還是無能為力地昏了過去。 這一睡,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她再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彥成。 他的臉色疲倦,已無眠多時,看她醒來,甚至喜極而泣,幾乎用盡了全力將她抱在了懷里。 他看她的目光是更甚從前的憐愛疼惜,但她還是從其他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異樣。 她被毀容了,半面容顏丑陋不堪,又因砸傷了腿骨,走路都不再如往常般自如,甚至連嗓音都因喉嚨受傷而變得粗啞不堪。 她因此頹廢了許久,甚至開始對他避而不見,這世間有哪個女子愿意讓心愛的人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他不勉強她,卻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守在門外,不停地與她說話,從小時候的玩鬧到長大后的爭吵又和好,一件件地講給她聽,似是怕她失憶一般。 她哭紅了眼睛,瘸著腿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終于還是開了門。 他抱著她,聲音沙?。喊桑饶愕膫?,我們便成親。 槐花清香四溢,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抬眸看著滿樹的雪白,重重點了點頭。 ☆、第三章 蘇醒 失火一事很快便水落石出,官方說法是老屋陳舊碰火便燃與人無尤,但坊間傳言卻是連家少東家因愛生恨欲縱火殺人,畢竟那夜本該守靈的人是王彥成。 那晚王夫人突然發了高燒,雖意識不清卻一直喊著兒子的名字,宣澤這才去了北街王家老院,替了正在獨自一人為太婆守靈的王彥成。 但無論那場大火是意外還是陰謀,宣家姑娘為了將王家老夫人的尸骨救出火海而險些喪命的事跡很快便在坊間傳了開去。 她拼了性命為王家守住了孝道,王家自是不能以她的毀容與殘疾為由解除婚約,就算連一直持反對態度的王夫人也松了態度。 王老夫人的后事安排妥當之后,他已經不得不啟程。 動身的前一晚,他去看她。 月半彎,滿天星辰,槐花樹下,他執著燈,將掌心中的一個物件遞給她:“阿澤,這是我一生最珍惜的寶物,如同我的生命。現在我將它托付給你,替我好好珍惜,可好?” 她訝然接過,卻發現那不過是一面普通的銅鏡。 不待她開口,他便伸出手,將她臉上的面紗緩緩揭下。 感觸到他手指的溫度時,她幾乎下意識地想要后退避開,但終究還是沒有抗拒。 昏黃的燈光下,鏡子里她的容顏恍惚而可怖,似灼了火般燒得她的眼睛生疼。 已過去半個月,除了那一次確認自己的容顏被毀外,她再也不敢照鏡子,甚至連水面也刻意避開目光。 她接受不了那樣可怕又丑陋的自己,但是他卻可以。 他輕輕攬著她的肩膀,一同低眸看向那面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