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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天光未熹,王府便沉在了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里。 長明對著清冷的屋子,聽著屋外人來人往歡顏笑語,默默抬手算了一卦。 大吉日,宜嫁娶。 想必是道爺挑的好日子,只不知道,宜不宜奔逃。 門外的丫頭們等的著急:“姑娘,好歹也開個門,迎個吉時梳個妝才好啊,若誤了時辰......” 長明淡若開口道:“你們無需管我,那些個俗禮便不必多做為難,去忙活王妃入門的事罷。” 丫頭們還想說些什么,忽聞身后傳來沉如水般的問詢:“怎么了?” 季云疏望了眼垂首立在廊下默默無言的盤錦,道:“盤錦,你說。” 盤錦頭也不抬:“姑娘不愿開門,也不梳妝。” 季云疏沉吟片刻,道:“便隨她意。” 左右今兒這婚也不可能結成,不過是為了引某些狼蟲跳墻。日后他們的婚禮,自要更盛大,更全妥些。 季云疏看了眼門頭廊下懸掛的紅綢喜帳,皺眉道:“今日任何人不得踏足此地。” 丫頭們一愣,心緒復雜紛紛矮身答是。 又聽季云疏朝著屋內道:“你若嫌吵,便呆在此處不要亂走,自有人護你周全。” 分明是三段句,長明卻只撿了前兩句入耳,聞言也只意味一笑,隔著門板對著那欣長挺拔的身影道:“你放心,今兒我就呆在這里,萬不會妨礙了你。” 說者分明有意,聽者卻無暇顧及,生生錯開了這一步。 季云疏心頭大定,臨出了院子,示意院周潛著的活鬼紛紛散去,一時只余鐘馗兄。 長明聽得院外四聲散盡,又枯坐良久。從晨色熹微,枯坐至日色高升,果真再無一人前來此處作擾。 桌邊放著收拾好的包裹,不過畫卷一幅,舊信兩封,另大黑一只。 長明望著房內四周,想自己當初空落落的這般來了,如今還是這般空落落的離開。 吉時將近,鑼鼓喧天,福語聲聲,夾墻入縫,偏這堂院寂靜無聲,格外入耳。 長明枯坐無聊,忽的想起一事,隨手自匣子里翻出一玉柄來,拈在手里趁了趁,尋出門去。 探著金銀寶氣尋至一株晚棠底下,歡快的執著玉柄開挖。 想來是近來盤錦剛來翻過土,玉柄亦十分趁手,異常好挖。 長明一邊挖,一邊絮絮:“盤錦啊,姑娘我身家清清白白一貧如洗,如今迫不得已借用你嫁妝銀子一二,待來年有幸與你重逢,定當三倍奉還。” 房頂上的鐘馗兄聽得眉眼四裂,心頭更是納罕,尚沒想清楚長明要銀子來做什么,忽聞院子響起一道陌生又清亮的嗓音如是道:“小姐需要銀財,我蘇家有的是,何苦為此臟了一雙妙手?” 長明與鐘馗兄齊齊一愣。 長明欣喜:“哎,蘇兄,你來的這般早?” 鐘馗兄怒:“大膽狂徒,竟敢私闖王府。” 蘇生折扇一打,風流倜儻:“小姐快些離開,此處交給小生便是。” 長明方想說你一個書生,如何能與鐘馗兄論武講道。下一刻,只驚的目瞪口呆。 蘇大榜眼手執折扇,縱身游龍,與鐘馗兄戰作一團。衣袍翻飛發絲飄舞間,竟分毫不輸風采。 乖乖,竟是看走了眼,這小子,忒他大爺的能裝會算。 長明當即不再遲疑,回屋拎了包裹與大黑,便向著與蘇生等人書信往來通好了的那搭祭臺子偏遠西墻底下新挖的狗洞而去。 鐘馗眼睜睜看著長明腿腳利索毫不猶豫奔遠了,驚怒大喊:“姑娘!” 長明腳步一頓,轉頭隔了一段距離遙遙一合手:“鐘馗兄,今日王爺大婚,我就不留下來喝喜酒了,來日江湖有緣再會!” 而后瀟灑奔遠。 鐘馗兄一邊應付蘇生,一邊想要脫身去尋長明,奈何蘇生忒難纏,幾番打斗下來,皆是不占上風。 正躊躇間,但見蘇生扇子一收,微笑道:“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這位兄臺,我們還是動口吧。” 鐘馗兄冷冷瞧著他。 蘇生自懷中取出一物,遞將過去,面上浮笑如狐:“這是顧小姐托我代交給王爺的東西,勞煩兄臺轉交。” 鐘馗兄猶疑接過,卻見是一方絲帕,因眼熟的厲害,方才想起便是長明往常用的那一塊,又見上頭隱約印著些紅色小字,忙小心翼翼收將在懷。 蘇生見此,又一合手:“兄臺不如早早派人去追,何苦與在下在此作無謂糾纏。” 言畢竟是折扇一甩,大大方方從正院而出,背對著鐘馗仍笑言道:“哎呀呀,新娘到了,在下且去前廳討一杯喜酒喝喝。” ...... ☆、厚顏無恥請假條 等文的孩子們,洗洗睡了...... 明天喂...... ☆、風波 日色高揚,馮府的大紅喜轎一路吹吹打打送至王府門口。 王府西墻一個新鮮熱乎的狗洞里,正鉆出一個灰頭土臉的青衣小娘子。 墻外正停著一輛馬車,小娘子四下瞧了瞧,確定無人,又從洞里拎出一只白貓,動作迅速奔上了馬車。 車夫頭戴帷帽,瞧見長明奔上了馬車,立時便趕著車轉入正街。 正街前方王府門口人聲擁堵,喜聲炮竹紛亂。 長明坐在馬車中,馬車緩緩駛過正門,風動簾邊,飄忽的視線正巧蕩到了門邊那一身尋常裝扮的季云疏身上。 他竟未著喜服? 心中詫異未過,忽聞車外一陣嘈雜,喜娘的聲音夾著慌亂穿過人群,分明入耳:“新娘呢?轎內怎么沒人!” 長明忙呼停:“蘇武等等,外面發生何事了?” 無人應答,“蘇武”非但未停,更狠狠一揚鞭,馬兒吃痛揚蹄長揚而去。 這廂王府門口,季云疏表情淡漠瞧著門口亂做一團的喜隊,那疾馳而過的馬車在這陣混亂里分毫不曾沾眼。 馬車一路狂奔,長明在車內顛的七葷八素眼冒金星。連著叫了許多句停車,車外卻無人響應。 長明心頭發慌,額上生汗。原是與蘇生他們說好了,待她趁午時前逃出王府,自有馬車在墻外接應。如今看來竟是半途生了變,亦不知車外駕馬的是何人。 長明強迫自己穩了心神,留心車外動靜。 耳聽得近的城門處,車外之人忽的掀了簾子,單手朝長明肩頸一砍。 臨雙目黑沉之前,木昭大叔一張半得意的臉格外精神,仿佛在說:“如何,這回砍得可準?” 準!太他娘的準了,萬沒想到,叫你黃雀撲了后。 ...... 夜風蕭蕭,四野茫茫。 一輛半舊不新的烏木馬車凄凄涼涼落在涢水邊上。 打水前傳來捎帶了幾分興奮的聲音:“找到了,馬車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