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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的時候,縣衙院子里忽然轟隆一聲巨響。跟被炮擊了似的,他整個人都暈了,靈魂被震出了rou體。他只感覺身體一輕,被人扛了起來,天旋地轉之間身上一涼,他已經在屋外了。好像有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非常不真切,隔著水似的傳進他耳朵里:“偷襲,有人偷襲,保護團長!”黑夜里,子彈交錯,帶出道道火光,瞬間交織出橫七豎八的網。他迷迷糊糊剛地想,我又不是昆蟲,哪能逃出這么密的網呢?不過扛著他的人很快放下了他,周瀾努力的睜大眼睛,可還是聽不真切,只覺得眼前一黑,臉上一熱。他心里明白,這是個懷抱,把他頭臉上半身都護住的懷抱。逐漸的他的意識回到身體,支配動了四肢。扭動著抬頭,他看到的是賀駟的下巴,對方以身體護住他,把他堵在一個墻角,自己則回身不斷的開槍射擊,有熱熱的東西順著下巴淌下來,滴上周瀾額頭。溫熱的一點,啪的一下滴在他眉心之間。他掙扎著動作,賀駟低頭看他,看到他臉上的血跡,本來平靜的臉色駭然大變,也顧不得開槍了,他雙手捧著周瀾的臉,緊張的摸索:“傷哪了????”仿佛是嘭一下子,周瀾的靈魂徹底歸位了,他伸手摸過對方后腰,果不其然的掏到一把勃朗寧,隔著賀駟的大衣,他就開槍了,剛露頭的敵人被他打了回去。“我沒事,”周瀾大喊,“別愣神!”槍聲密集,他們在墻角垂死掙扎,縣衙外的警衛班沖了進來,不過分分鐘,駐扎的營隊也攻了進來,里外夾擊的把那一小隊偷襲的敵人打了個落花流水。除了死的,還生擒了四五個。原來,這支隊伍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四十一團的隊伍,那個孫團長是個狡猾又悍不畏死的人物,強將手下無弱兵,知道周團裝備精良,不想硬碰硬,就使了個迂回的法子,想擒賊先擒王,縣衙有很隱蔽的地下倉庫,他埋伏了三個班的敢死隊蹲著,就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行事。他們沒想到站崗的人挺多,而且后半夜無人打瞌睡,甫一露頭就有人發現了。狗急跳墻,生擒做不到,他們一不做二不休就上了□□包,想把縣衙整個端了。□□包掄出去的瞬間,賀駟開槍打中了那個人,直奔縣衙大臥室的□□包就偏了位置,一聲巨響之后,房子就塌了半邊。賀駟跳進去把意識模糊的周瀾扛了就跑,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偷襲,反正縣衙這三進三開的大院里,有數不清的敵人,狹小的空間里混戰,縣衙外那幾千人馬還真派不上用場。在敵我情形未明之前,他得拼盡全力保護周瀾,子彈亂飛,打進石墻,崩起鋒利的石塊,劈頭蓋臉而來,他護著懷里的,自己就不能躲。賀駟也是個皮實的,血流了半張臉,他晃都沒晃,直到人全擒住了,他才在周瀾的強制命令之下,去醫務兵那邊做了傷口包扎。傷在頭上,要消毒,要揀出石頭茬子,要縫合,他赤著上身,一聲不吭的忍著,醫務兵用酒精沖洗,一邊沖一邊看他,生怕賀班長忍不住疼,一腳踹翻他。見賀班長膝蓋上的拳頭攥得緊緊,醫務兵始終是不大放心,他挨過類似的打,按理說他得找人按著賀駟,可是對方比他官職大,又拒絕了,他也沒法強制,于是沒話找話:“賀班長,別緊張啊,你這傷在頭皮里,長好以后也看不見,臉沒事真是萬幸啊。”賀駟低著頭:“少說話,你快點,我還有事呢。”他雖然催促,但他這多處傷口清理縫合還是細致活,并不適合速戰速決。毫發無傷的周瀾略略審了幾個生擒者,知道對方番號就不再多問了。本來那幾個也是骨頭硬的,不肯自曝家門,結果周瀾陰涼涼的就跟他們說了幾種死法,讓他們自由選擇,在說到“從手指頭開始,大石磨慢慢磨,對了,還得加點鹽水”時,有人尿了。這是賀駟后來聽說的,警衛班的一個小戰士,后來面無血色的和他描述,團長說這些話時,別說敵人,連自己人都毛骨悚然。賀駟心想你們是沒看過他把一個大活人用搟面杖活活弄死的享受勁兒,當初賀駟帶著人去文昌閣善后,本來想就是抬個死人出來,結果那堆rou一見了光,賀駟就吐了——半年前,那還是能跟他對打的鐵骨錚錚的硬漢,現在完全沒有了人形,只是一堆骨斷筋折的爛rou。看著周瀾的時候,你絕對想不到他是能做這些的人,但是這真的是他做的,而且是親手做的,這種殘忍,是他歷經的磨難造就的,但更多的,賀駟想,恐怕是與生俱來的。賀駟怕他,怕就多留心他,留心多了,就吃錯藥了似的喜歡上了,他喜歡這種巨大反差,表面一個人,內里又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他喜歡的都要魔怔了。如果對方是魔鬼,他甘心做他的走狗,如果對方視人命如草芥,他就心甘情愿的助紂為虐。正綁著紗布,周瀾推門進來的,屋里人的人立正問好,周瀾壓壓手,大多是警衛班的人,他們班長受傷了,都跑來看望。賀駟也要站起來,周瀾走過來按住他:“你就不用了?!彼陌资痔讕Ш昧?,眉間血跡擦去,赭石黃的大氅飄逸而筆挺,那是上好的日軍軍官呢料。“我一會兒要出去,建平不遠了,我去實地看看地形,那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敝転懻f,“看你傷得不重,我就放心了?!?/br>說完他就要走,賀駟著急,跟著站起來:“我和你去。”醫務兵沒賀駟高,動作沒跟上,紗布松了,賀駟嫌擋眼睛就一把扯開了。“回去,”周瀾命令道,“坐好?!?/br>賀駟運著氣坐回去,醫務兵剛想包扎,接到對方一記眼刀,拿出的紗布又揣回去,“哎呦,”周瀾笑了,“賀班長脾氣還不小?!?/br>“我沒事?!辟R駟低聲嘀咕。醫務兵看看團長,又看看班長。“給我,”周瀾說著摘掉白手套,朝醫務兵一伸手,“紗布?!?/br>“賀班長脾氣大,”周瀾一邊挖苦,一邊把紗布繞上了對方的頭,賀駟坐著,額頭正好到周瀾胸口,“一般人伺候不了?!?/br>賀駟如坐針氈。“別動,”周瀾手上一頓,“我親自給你包,你還不給點面子?”醫務兵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打下手,手足無措的雙手捧著把剪刀。賀駟伸手拿過剪刀,低聲說:“沒你的事了。”醫務兵如蒙大赦,丟下醫務箱就出去了。眾人覺得氣氛不對,也不知道團長和班長這不陰不陽的唱的哪一出,也都自覺自動的出去了。“我看你最近是脾